二人一前一後走進涼亭坐下。
“阿父應該已經同你說了哦?”
“是的。”
劉興弟雖然知道曆史上劉裕是勝了,卻也不敢直接告知王瑾之。更何況說了對方也很難相信,畢竟劉裕此次起兵,也稱得上是被逼無奈。雖然謀劃許久,但畢竟是一場以少勝多的戰役,起始并無必勝的把握。如此一來,自己嫁于王瑾之,确實是占了大便宜了,現今自己倒是不好說什麼的。
正在劉興弟不斷組織語言又不斷推翻之時,王瑾之說話了:“此次劉公必勝,說來,也是我占了便宜。”
劉興弟疑惑擡頭,兩人四目相對之時,霎那間,雙方都仿佛意識到了什麼,齊聲道:“宮廷玉液酒。”
話音剛落,二人相視而笑。
“不如去前方客房細細地聊?”
“好。”
于是兩人重新進屋坐定。
“我是高三時為放松心情出遊,不成想于山中同父母走失,再下山就來了這個時代。”
“如此說來,我倒是比你大一些,來這之前,已經工作六七年了。”
……
兩人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正聊得起勁呢。
突然,王瑾之起身握拳高舉,表示要在這個時代努力奮鬥,闖出一番大事業。言罷,他興奮得轉頭看向劉興弟,想獲得認同,不想竟碰了個壁。
“為什麼要努力呢?為什麼要奮鬥呢?”劉興弟挑眉反問。
“自然是為了中華民族的——”看着劉興弟譏諷的表情,王瑾之不由得有些遲疑。
“我們是穿回了古代,曆史的發展早已記錄史冊,隻我們二人能改變什麼?”
不等王瑾之說話,劉興弟又道:“更何況,我父親是日後的宋武帝劉裕劉寄奴,我将會是嫡長公主,即便是之後弟弟繼位,我也會錦衣玉食,深受厚待。”
“而你。”劉興弟指着王瑾之,笑着說道,“如今你是王氏族人,世家大族,正所謂'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在黃巢起義前,世家子弟可是投胎技術最好的一批了,就是皇家也比不上。”
“而黃巢起義,”劉興弟又輕笑一聲,“'我花開後百花殺',那可是唐朝末年的事情,起碼也要四百年後了。到那時,你也早已是白骨一具了。”
“放屁!”王瑾之聞言,激動地站了起來,呼吸急促,紅着眼睛死死盯着劉興弟,“你見過飽受饑餓,肋骨根根分明,肚子卻高高聳起的死屍麼?你見過餓殍滿地麼?”
“你沒見過,或者說,你見了也不在意。”他不願再看劉興弟,轉身說道,“你就如螞蝗,叮在貧苦大衆的身上拼命吸血,又怎麼會關注他們會不會死去,會如何死去?”
“'甯為太平犬,莫作亂離人。'安穩的政權,對百姓有多大的好處,你不會不知道。”王瑾之向前走了幾步,開門前又忍不住扭頭說道,“你說你已大學畢業多年,自然也是接受過思想教育的,理想是什麼,追求是什麼,你該是比我清楚得多。”
說罷,他便開門憤然離去。
室内一片寂靜,劉興弟獨自坐在桌前,她舉杯望月,久久未動。
“熱血青年,果然是很懷念啊!”半晌,劉興弟發出一聲低笑,“曾幾何時,我也是這般熱血,目空一切、不可一世,覺得自己就如小說裡的主角,隻要努力就能改變世界。可惜啊,年紀越大,曆經世事,又遭受了些不公待遇,便越發畏首畏尾,再沒有這一往無前的勇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