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已知曉結果,但難免受身邊人的焦慮不安所影響。
不過随着前方戰勝的消息不斷傳來,此時在山陰的新婚夫婦終于放下了心。
此次起兵,王瑾之本是極力争取參加的,畢竟這是一場已知能勝的戰役,而且是劉裕起家的戰役,隻要參與其中,那功績就是實打實背在身上的。有了如此功績打底,自己的年齡将不會在日後成為主政一方的障礙,尤其是滅後秦之後很可能需要做的鎮守長安。
但劉裕不知道此戰必勝啊,他是帶着不成功便成鬼的義無反顧往前沖的,堪稱是破釜沉舟了。因此,既然他想把王瑾之作為最後護住女眷的底牌,自然不可能再讓他參與其中。
這個結果,王瑾之和劉興弟都很遺憾,但沒有有力的理由,自然無法說服劉裕,也隻好等在後方,錯失這個增加威望的大好時機。
三月攻下建康,劉裕立了大功,但自身政治威望太低,仍不能獨掌朝政,于是他自領徐州刺史,都督八州軍事,核心官職揚州刺史之位則是讓與了王谧,說起王谧,他在桓楚曾任三公,是東晉“開國宰相”王導的孫子,而王導,正是那個“王與馬,共天下”的王。說起來,王羲之為王導堂侄,如今的王瑾之也算是與其有親。
王谧曾幫助出身寒微的劉裕進入軍中任職,給了他轉變命運的機遇,因此也算劉裕的恩人。在這建康朝廷中,有資質威望又偏向劉裕的,也隻有王谧了。
正所謂成家立業,既已成家,自然是要立業了。加之老丈人立了如此大功,很快王瑾之便接到劉裕傳來的書信。他告别山陰的族人,攜妻前往建康。
南方多水路,二人自然是選擇乘船前去。
“你先睡,我去外面看看情況。”二人在山陰成婚,劉裕和臧愛親都不可能親自前來,而王瑾之是成年了方才認祖歸宗的,上面又沒有嫡親長輩,所以二人就按着自己的心思,婚後一直分床睡。但這船雖大,卻也不可能在一間房内放置兩處卧具。于是眼下,兩人看着一張床上的一條鴛鴦被,面面相觑了一會兒,王瑾之忍不住輕咳一聲,拉上正在傻轉的大黃,随意找了個理由走出門去。
說起大黃,王瑾之一直想着将其接到身邊來,隻是此前要不就是在打仗,要不就人在京口,路途遙遠,總也找不到時機。
這次成婚在山陰,與甯海相距不遠,王瑾之終于是尋到機會,與大黃重聚。
多年重聚,自然是淚灑當場,大黃也不曾忘了王瑾之,熱情的擁抱過後,就緊緊地跟着他,再不肯離開半步。
出發時是三十人,回來卻隻剩下一半,雖然早已書信回來,但村裡依然難掩悲意。
王瑾之一直躊躇着不敢進陳興家的門,後來陳興父母知曉此事,表示不怪他,那隻是報恩之舉。王瑾之方才忍不住與他們抱頭痛哭。
再說這邊,劉興弟等了又等,這都兩個時辰了,三月雖已回春,夜裡也有寒意,怎麼還不回來?思來想去,終于還是放心不下,她剛推開門,不成想王瑾之恰好直愣愣地站在門外。
“剛好轉到這裡,你先睡,我再去看看……”看到劉興弟開門,王瑾之忙解釋,轉身就要走。
劉興弟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拉了進來:“怎麼?我還吃人不成?外面怪冷的,不用看了,安全着呢,趕緊進來休息吧。”
王瑾之踉跄兩步,乖乖地跟着進了門。
“快等你兩個時辰了,别傻站着啦,趕緊洗漱睡覺吧。”王瑾之進門就真的隻是進了門,劉興弟關門後沒聽到聲響,扭頭發現他還傻傻站着,忙催促道。
“哦哦。”
看着王瑾之滿臉通紅,如同機器人似的洗漱完畢,站在床前,劉興弟也頗有些不自在,說道:“将就睡吧,水路方便,沒幾天我們就能到建康了。”
蓋着一床被子,兩人卻一個緊緊貼着牆,一個睡在床杠上,中間大大的空隙,冷空氣呼呼往裡灌。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模模糊糊地,劉興弟仿佛聽到“咚”地一聲,緊跟着是清晰的“嘶,痛痛痛——”
劉興弟驟然清醒了,睜眼一看,床下一個黑影在晃動,冷汗瞬間便下來了,正待取趁手的武器,突然意識到可能是王瑾之,于是輕聲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事,嘶,就是不小心摔下來了,沒事沒事,你不用管我,你睡覺吧。”
一連串仿佛牙縫裡擠出來的話很顯然是沒有說服力的,劉興弟很快披上外衣起身點燈,隻見王瑾之正半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揉搓臀部,臉上滿是汗水,明顯是疼得很了。
劉興弟忙上前,正伸手準備幫着一起,王瑾之突然如鯉魚打挺,竄上了床,“姐,姐,我的姐姐,我沒事,嘶,你不用管我。”
“撲哧——”看王瑾之更加羞澀,劉興弟趕緊止住笑,取來布巾遞了過去:“那你自己擦擦臉。”
這麼一折騰,兩人是真的睡不着了,隻好平躺着聊天。
“姐姐,你原來叫什麼呀?也叫劉興弟麼?”
“當然不是啦,我叫,陳璐瑤,你呢?”
“哦,瑤瑤,我就叫這個名字,王瑾之。”
“嘿,叫姐,什麼瑤瑤?”
“叫姐那是客氣,現在咱們可是同齡,叫瑤瑤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