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别的辦法,隻好重新畫。
司涔拿起畫筆空洞地看着油紙不知如何下手,左手揉揉了揉眉心,把畫筆放下,“我去做飯吧。”
“我跟你一起做。”
“好。”
周清予察覺出他對勁,但又不怎麼會安慰人,捶了他一拳,笑着說:“怎麼了,這麼消極低沉?”
哪怕他不能幫他改變什麼,但一些話憋在心裡是會憋出毛病的,說出來會好受很多。
“你還記得在長白山的時候第一次見畫畫那天嗎?你看一眼就知道我為什麼下不去筆。我找不到畫畫的心境,我不知道我究竟想畫什麼,那天你跟我說你要給我做畫框我真的很開心,但是想想我又害怕,我怕我不能畫出最滿意最矚目的畫,那樣配不上你的心意。”
周清予一瞬間僵在原地,他想給他做畫框是想表達他的心意,他是他的救命恩人,是愛人,怎麼會配不上?!
他理了理思緒,将司涔緊緊抱住,“當然記得,不論你的畫如何,在我心裡都是最亮眼的。你大膽随性地去才是不辜負的我的心意。”
兩個相愛的人,不應為彼此準備的心意而感到壓力才對。他想。
“好。”
周清予手托着他的頭向自己放低,他用力地吻上,一瞬間倆人上/半身之間的距離變成了負距離。沙發變成了倆人擁/吻的載體,它沒有讓他們失望,穩穩當當地沒有任何聲響。
原本是周清予處于上位勝者的姿勢,但身下的人明顯不服,惡狼反撲向他。
一撲一壓之間天色漸暗,大廳的自動感應燈亮度不高,映射出倆人/融為一體的影子,借着昏暗的燈光,縫隙間緩緩流出乳白色的牛奶。
做飯是做不動了,他已經成為了盤中餐被吃幹淨。不過好在這次惡狼懂得竭澤而漁,明年無魚的道理學會了節制些。
“周老師,真是鮮嫩多汁。”司涔幫他穿上衣服說。
周清予感覺有點被冒犯到,反諷說:“三十幾的人了鮮嫩不敢當,我身上流的是誰的心裡沒數哦?”
這兩次他都已經要繳械了,某人才剛到阈值,量像資本家倒掉的牛奶。
“我去做飯。”
“我要吃鮮嫩多汁的黑椒牛肉。”周清予囑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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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予睡前開了家裡的除濕器,把門窗全部關好,免得第二天家裡濕哒哒的。
他加上了竹編大伯的微信,言簡意赅地說自己要學竹編,大伯讓他交了一千塊錢當作是學費,明天上午去郊區的一個村子手把手帶他編。
夜裡下過一場綿綿的春雨,整個空氣裡都是潮濕粘膩的味道。
四十分鐘的車程到郊區的一個小鎮上,竹編大伯在進村子的十字路口等他。
“我姓李,叫李伯就行。”
李伯人長得不高,小麥色的皮膚,慈眉善目,一雙蒼老的手上布滿了陳年老繭和傷痕。
“周清予。”
接着李伯給他看了一些門前挂着的竹編小玩意兒,個個靈動輕巧,簡樸自然。一進李伯家大廳,皆是竹編做的家具用品。
周清予滿臉驚羨,沒想到一根竹條能做出這麼多花樣,親手編織家具把這個家填滿,李伯一定很愛這個家。
李伯笑了笑,寵溺而自豪地說:“這都是給我老伴做的。今天先教你怎麼把竹子劈成竹片和竹條。”
他想竹片和竹條那還不簡單?
李伯給他拿來了家裡剩下的毛竹,先給他演示了一遍。把竹子劈成所需的長度,再拿刀從頭往下劃成粗細均勻的竹片,用刀刮去竹節和内外的毛刺才算做好最基礎的原料準備。
他一邊聽着李伯的講解一邊回憶動作,刀和竹子到了他手裡就變得難了起來,竹子的毛刺紮得他的手發癢,竹子還沒劈到頭就斷了,别說劃成粗細均勻的薄片。
李伯找了一雙毛線手套出來給他戴上,手上的癢痛感才有所緩解,接着一整個上午他都在重複地砍竹子。
午飯是在李伯家解決的,清炒地裡的菜心和竹筍炒臘肉,食材新鮮簡單地調味烹煮味道鮮美。
下午則是把砍好地竹子化成竹片。
李伯在一旁編竹凳,怕他無聊就開始唠嗑起來,“當初我老伴兒就是看中我這手藝才嫁給我的,當時家家戶戶都有件紅木家具,我家裡窮買不起,我就仗着這手藝給她編凳子,桌子.....就差編床了。”
周清予聽進心頭發自内心的感歎老一輩的愛情故事,坦白說:“我是想給我愛人編個畫框。”
“那可好啊。”李伯笑眯眯地說,片刻過後眼眶裡渾濁的淚水在打轉。
周清予低頭太久,仰頭揉了揉脖子,看到燭台上的遺照長歎了一口氣,想知道此刻心裡的人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