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午，庚寅，甲子，甲子，雨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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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瑤剛回到現實世界，就被一聲“不許動！舉起手來！”給呵止住了所有行動。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路上的積水已經蓋過了鞋面，說明姑蘇市的大雨已經不間斷地下了很久。天色陰沉沉的，一點太陽光也沒有，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隻有那個水印似的紅色加粗文字還很明顯:世界倒計時【352天1時】。如果時間流速是同步的話，說明他在那個副本裡呆了一天多、不到兩天。

街道上到處都拉着黃黑色的警戒線，他的身前正好就有一條。

雨幕中的視線受阻，智瑤好半天才看到旁邊的居民樓上還挂着人類的屍體，那具屍體的半截身體都從窗戶口耷拉下來了，也沒有引起周圍人們的注意，好像那裡有具屍體是件多麼普通的事一樣。

然後智瑤就發現了确實如此，街角也有屍體、屋頂也有屍體、垃圾桶裡也有屍體……滿大街都是屍體，和扛着清潔工具、用大貨車裝屍體的警察。

幽深的巷子裡隐約傳出人們的哭聲，男女都有，他們的聲音全都被大雨吞沒，聽不真切。似乎有的人在喊媽媽，有的人在喊寶寶。

而他正對面的，是一群荷槍實彈的防暴警察，有好幾個人都将槍口對準了他的額頭，黑洞洞的，就跟這場大雨一樣冰冷。

智瑤的身上如今隻穿着一件純棉單衣，一下子就被雨水澆透了。

他感覺有激光照到了自己的瞳孔。

智瑤表面舉着雙手一動不動，其實已經有無數粒細小的分子從他的體表分裂了出來，在那些防暴警察的身後彙聚成一顆小小的眼球，他看到他們的手腕上也都有或“200”或“0”的黑色紋身。

——防暴警察當然是不可能紋身的，除非他們也都進過遊戲副本，擁有異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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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防暴警察互相用對講機交流道:“瞳孔确認正常，能夠正常交流，是活人。”

“撤除一級警備狀态，嘗試進行接觸……”

有人拿着擴音器對智瑤喊道:“舉着手原地後退，退到警戒線外面，小心腳下，不要碰到任何東西。”

智瑤這才低頭看到，自己的腳邊原來還有一條黃金項鍊，吊墜是一條金龍盤旋纏繞着一根圓柱體。

他想起來自己當時就是摸了這條項鍊才進入到《盤龍塔》副本的，便理解了這些防暴警察的行為。

這個東西很有可能就是把人送進《盤龍塔》副本的傳送器，是副本入口，所以才需要萬分小心。

于是他舉着手緩緩後退。那些警察并沒有全部收起槍，還是有一支槍口對準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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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瑤剛退到警戒線外，一旁的金店裡就猛地飛出來一個重物，砸碎了玻璃櫥窗，砸到了街道上。

他看到那是一個流動燒烤攤，還跟着兩個小機器人——那是管桐的燒烤攤。

然後就是“砰砰砰砰”四聲槍聲在黑夜裡炸響，街道又恢複了平靜。

有武警從金店裡退了出來。

“四人均為‘屍’，現已成功擊斃，等待确認死者身份。”

很快就有其他警察進入金店搬運死者的屍體了，是湯嘉祿、蔡榴、管桐、霍桂的屍體。

一名防暴警察走上前來，将掃描儀怼到了智瑤臉上，提醒他回神，核對身份。

“智瑤，退伍軍人，姑蘇市本地人。你是從副本裡出來的吧？跟我們往派出所裡走一趟吧，做個筆錄，你還是第一個從這個副本裡出來的人呢。”

“那他們是什麼？”智瑤問。他指的是那四個剛剛被他們擊斃的人。

那名防暴警察回答說:“它們是‘屍’。都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但還能動、能用異能，對社會的危害性很高，所以上級下令要求盡快清除它們。”

“既然已經确認了我不是屍，就不用清除我了吧？”智瑤用眼神示意那邊那個仍舊對着他的槍口。

就在此時，巷子旁的一戶大門突然打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從屋子裡面沖了出來，撲上去就和一名防暴警察争搶他懷裡的屍體。

那是一具小男孩的屍體，睜着眼睛、死不瞑目。他的眼白已經變成了黑色，瞳仁變成了白色，黑白陰陽颠倒，是“屍”了。

女人對着那名防暴警察又掐又打的，嘴裡哭嚎着别人聽不懂的話，甚至聽不清除她說的是方言還是普通話，隻覺凄厲。

體諒到她的心情，那名防暴警察也沒有直接将她制伏，而是試圖和她講道理，穩定她的情緒。還有兩名防暴警察從背後包抄了上去，試圖将那女人拉開，畢竟她這樣，傷到誰都不好。

見智瑤的注意力完全被那邊的鬧劇吸引了過去，負責和他接觸的防暴警察莞爾一笑，揮手讓狙擊手撤離，“當然，無敵意的公民當然不用清除。”

智瑤注意到他的行動，感到有些好奇:“怎麼就确認我無敵意了呢？”

“如果你想着逃跑或是攻擊我們的話，剛才就是最好的機會不是嗎？”

“不一定吧，說不定我就是那種雖然有敵意，但是做事瞻前顧後、容易被别人打斷行動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