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該怎麼辦?要把衣服拿過來給這個嬰兒穿上嗎?路懷光猶豫之時,嬰兒床上的嬰兒忽然睜開了雙眼,猝不及防之間,路懷光與他四目相對,就在那一眼時,路懷光忽然恍惚了一下,眼前出現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那是自己?
還是站在不遠處的自己,路懷光震驚不已,心中一念一動,呼吸一滞間,眼睛一眨,竟然又恢複了正常。
這是怎麼回事?路懷光嘴唇顫了一下,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似乎連思緒都被冰凍了。視角的突然轉換,讓路懷光愈發覺得詭異與不安,他在想什麼?這家醫院已經很不正常了,這病房裡的嬰兒也不是真正的嬰兒,也不過是一段數據而已,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随後走到嬰兒面前,試圖将嬰兒抱起來。
就在他的手觸碰到的嬰兒的一瞬間,他們腳下的地面突然斷裂,路懷光感覺自己失去了重心,雙手四處亂抓,可是所有的東西都在往下墜落,他抓住的任何東西都無法成為他的救命稻草,所有東西都在那一瞬間湮滅,什麼都沒有留下。
急速的墜落令路懷光心跳加速,手心出汗,仿佛靈魂都離開了軀體,而就在這無盡的黑暗與速度中,似乎有一陣白光閃過,那道白光擊中路懷光,路懷光瞪大了眼睛,眼中倒影出了幾點光芒,随後整個醫院大樓出現在他眼前、戴面具的醫生、魏泗安、顧鐵、鄭帝……還要那個姑娘,巨星的怪物——那些他所經曆的,都是真的!什麼媽媽,什麼徐恪慏,都是幻境!
就在路懷光腦中出現這一認知的時候,他眼中的碎片以最快的速度坍縮重聚,重新凝聚在一起。像是日月倒轉,一切都重新回到了從前。
路懷光深吸一口氣,再度睜開了眼睛。他倒吸一口涼氣,不是因為驚訝,而是無語至極,因為他竟然又回到了這間病房。這回路懷光的記憶全都恢複了,這裡不是現實,也不是鏡域,而是他進入了那位女士的記憶中,所以,他擡起頭,神情複雜地看着對面床位上盯着那件嬰兒服發呆的鄭西竹,怪不得第一眼見到她,他就覺得眼熟。
現在帶着記憶再看過去,她不就是那個從怪物腦袋裡爬出來的女人嗎?
他終于明白了一切,或許鄭西竹的孩子就是關鍵,讓鄭西竹見到她的孩子,或許他就能重新回到鏡域中,甚至還可能闖關成功。路懷光正想着,身後突然發出了一聲悶哼聲,路懷光下意識回頭,見到了剛剛睜開雙眼的徐恪溟,他那張還未長開的冷峻帥哥臉上白了幾分,眼中帶着藏不住的震驚。
“剛才,發生了什麼……”徐恪慏的聲音隻剩下了氣聲,似乎還在驚魂未定。路懷光愣了一下,他以為除了他和鄭西竹,所有人都隻是幻影,隻是陪襯,可是為什麼徐恪慏仿佛還有記憶?
“你——”路懷光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問道:“你還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徐恪慏大夢初醒,拿起桌上的水杯将裡面的涼水一飲而盡,随後他急促地呼吸了幾次平複心情,他仰起頭看着路懷光,反問道:“你也記得?”
“嗯。”路懷光點點頭,承認自己也記得剛才的記憶,不過兩個人的記憶是不是一樣的,那就不确定了。他再度向徐恪慏确認:“你都看到了什麼?”
徐恪慏緩緩道:“……地面在坍塌,所有東西都在下落,我眼前突然變黑什麼也看不見,然後我看到了另一座醫院,還有,病床,還有……一個長得很像章魚的巨型怪物。”
路懷光聽罷一驚,徐恪慏見到的與他見到的竟然半分不差,但是兩人在境遇看到的竟然完全不同,難道他算錯了,其實徐恪慏也是境遇裡的玩家?隻不過他們之前沒有見過面罷了。
“你,也是玩家嗎?”路懷光問徐恪慏,徐恪慏搖搖頭:“什麼玩家?我不知道。”他的眼神帶着幾分茫然,明明長着一張冷酷有英俊的臉,偏偏現在看着這麼呆。
路懷光摸着下巴,感覺頭腦很亂,如果說徐恪慏不是玩家,可是他又怎麼會看到鏡域裡發生的事,但是若是玩家,為什麼有什麼都不記得?突然一個聲音在腦中響起:你不是也不記得了嗎?
是啊。路懷光想,或許徐恪慏本身自我控制力不足,就算他看到了鏡域,也無法喚醒他腦中的記憶,所以他才會什麼也不知道,路懷光點點頭,已經暗暗地将徐恪慏劃歸到自己人的行列了。
這下理清了所有思路,路懷光突然不着急出去了,因為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做,那就是搞清楚鄭西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回了床鋪上。徐恪慏問他:“我們不想辦法出去嗎?”
他還記得醫院大門被上鎖了的事,路懷光直勾勾地盯着對面的鄭西竹不放,嘴上卻道:“當然要出去,但是現在我們還有别的事情要解決。”
“什麼事情?”
在徐恪慏疑惑的目光中,路懷光走到了鄭西竹身邊,清咳一聲:“之前的事,我該說聲對不起。”然而這話剛說出口,路懷光就覺得不對勁了,他怎麼知道幻境把他傳送到了哪一天?萬一是傳送到了好幾天之前呢?
果然,鄭西竹看了他一眼,眼中展露出迷茫的情緒:“什麼對不起,你做什麼了嗎?”
“……”果然,路懷光想,果然鄭西竹根本就不記得那一巴掌。
“那個,是我記錯了,什麼事也沒有。對了,你已經生完孩子了,怎麼還沒有出院?”
提起孩子,鄭西竹愣了一下,但是馬上情緒激動起來:“孩子,我的孩子,我要找我的孩子!”
“你怎麼了?”路懷光沒想到鄭西竹突然崩潰,他試圖安慰鄭西竹,可是鄭西竹卻絲毫不聽他的話,就在此時,一個男人從門外沖進來,擋在鄭西竹面前,一臉憤怒地看着路懷光:“你對我老婆做什麼了?”
路懷光啞口無言,他能做什麼?幸虧徐恪慏也跟了上來給他撐腰:“先生,你太太突然神情激動起來,跟我們沒關系。”
“或許,她是因為想見孩子才激動的。”
徐恪溟這話又觸碰到了鄭西竹的開關,她喘了幾口氣,一把扯住她老公的胳膊,指節青筋都要露出來了。
“孩子。”鄭西竹甚至不自覺地哽咽起來:“我要見孩子……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