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當然有,道長們稍等。”洛春生意識到了他們要吃飯,忙請他們進來,又進廚房忙活了一陣子,路懷光想說些什麼,但是什麼也沒有說。
鄭帝倒是不挑,吃了很多,周若海象征性地吃了一下飯補充體力,随後他們被安排到兩間房間。這房間燒的是土炕,幾個人睡大通鋪,路懷光躺在角落裡,歪頭看着身旁的徐恪慏。
徐恪慏閉上了雙眼,看不到他那隻深綠色的眼睛,路懷光還有些舍不得。路懷光歎了口氣,把頭正過來,卻又聽到了徐恪慏的聲音:“睡不着?”
路懷光搖頭:“沒有,我睡了。”
他轉身用後背背對着徐恪慏,徐恪慏睜開眼看着他的後背,慢慢跟着閉上了眼睛。路懷光有些認床,等到天亮才真正睡着,其他人起床的聲音又把他吵醒了,他隻能頂着黑眼圈坐在褥子上不說話。
等他真正清醒了以後,發現身邊沒有人,直到這時,他的腦子裡才緩慢動起來,想起了剛才徐恪慏落在他耳邊的聲音:“你留在這裡休息,我帶人出去解開這個關卡。”
那時的他昏昏欲睡,還沒理解這句話,結果他現在醒了,徐恪慏卻早就走了。
路懷光隻好從炕上下來,走出房間,洛春生住在四合院裡,按他的話說,他父母早逝,整個院子裡隻有他一個人,現在顯得分外冷清。
路懷光腦子裡想起了洛春生單薄瘦弱的背影,他去廚房,果然看見了洛春生,他正在燒火做飯。路懷光見了,走到他旁邊,十分自然道:“需要我幫忙嗎?”
洛春生聽到了路懷光的聲音,扭頭看他,一臉驚訝:“道長,您怎麼沒去捉妖啊。”
“啊……我睡過頭了,一覺醒來,他們就不見了,我想你應該需要幫忙,要不我幫你打掃院子吧?”
洛春生搖搖頭:“不,不用了,謝謝道長,院子明天掃也行,隻要道長能盡快把鎮子裡的邪祟趕跑就再好不過了。”他說這話時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
路懷光察覺到了什麼,蹲下來看他:“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跟我說說吧。”
他本能地想安慰對方,洛春生眨眨眼,随後搖了搖頭:“沒有。”
他抿着嘴,似乎有話想說,但是還是沒說。路懷光見他不想說,隻好先放下這些,對他道:“放心吧,我們會殺死這些怪物,讓鎮子恢複正常的,我保證。”
“你怎麼保證?你怎麼能保證?”洛春生低聲道:“他們,那些人都死了。”
路懷光意識到他說的那些人指的之前來到這裡的道長,他心中一暗,或許是之前的黑暗讓洛春生失去了信心,路懷光卻沒有,他堅定地開口:“就算我死了,在死之前,也會護着你的。”
洛春生回頭問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說這話時,他像個茫然的孩子,一身衣服早已灰撲撲的,身上的補丁都要把整件衣服蓋住了,路懷光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眼見洛春生眼中露出失望的表情,路懷光咬牙道:“因為我也有了孩子,大概也有想保護的人吧。”
“什麼?”洛春生大驚失色,甚至覺得自己聽錯了:“你你你,可你是個男人啊。”
他看着路懷光的小腹,竟然真的從他的腹部瞧見了微微的凸起。“你沒騙我?”
“我騙你幹什麼?有這個必要嗎?”路懷光反問,這下洛春生不得不信了,他扭扭捏捏開口,說出來痛苦的原因:“我爹娘,都是被怪物殺死的。我怕,我怕自己也……”
“别怕。”路懷光安慰他:“相信我,這是我的承諾。”
等他安慰好洛春生,替他去打水時,洛春生收斂了臉上害怕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漠。柴火堆裡夾着一把匕首,刀刃鋒利,方才路懷光湊近時,他已經握住了匕首,隻是最終還是沒有抽出來。
耳邊想起了路懷光溫柔的承諾,或許……他可以相信他們一次?這樣滿手血腥的日子,他過夠了。
路懷光和洛春生一起吃過早飯,洛春生說徐恪慏他們往鎮子邊緣的林子裡去了,路懷光趕緊出門找他們,鎮子上的林子名叫富貴林,寓意大富大貴,不過似乎這個名字并沒有讓鎮子上的人富貴起來,反而讓他們遭受了滅頂之災。
此時正是春夏交接之際,富貴林裡的樹木郁郁蔥蔥,明明陽光正好,路懷光卻無故感受到一股寒意,似是人死後的怨靈在林中徘徊,久久不能散去。路懷光沒由來地打了個寒顫,聽到周圍有細細簌簌的動靜,他眉間一凜,下意識握住了腰間的凝光劍:“誰?”
“小路!”鄭帝的聲音出現,路懷光一回頭,見到了他們,和他們背上扛着的喪屍,喪屍們此刻雙手雙腳被綁不得動彈,身上全是泥土和葉子,瞧着不像是喪屍,反而像是待宰的羔羊。路懷光沒等說話,被徐恪慏劈頭蓋臉說了一頓:“你來幹什麼?”
“來找你們,不行嗎?”路懷光淡淡地仰頭看他,盯着他的臉和那雙異瞳毫無懼色,徐恪慏猝不及防與他視線相對,面對着那張和阿涅一模一樣的臉,徐恪慏也說不出話來了。
“行,當然行。”鄭帝上前打商量:“我們找到了一群喪屍,他們應該是之前失蹤的道士們,周老大說他們還有神智,所以想帶他們回去檢查檢查,看看他們能不能提供一些線索。”
“好,那我們回去吧。”路懷光點了點頭,沒說什麼。一行人從富貴林就這麼走回了洛春生的家,洛春生瞧見喪屍吓了一跳,路懷光仔細解釋了一番,他才勉強定了定心神,讓自己冷靜一些。
同意讓這些喪屍留在院子裡。周若海在喪屍身上下了一些符咒,等待喪屍恢複神智,為他們提供線索。路懷光靠在門邊,徐恪慏走上前,有話想跟路懷光說,路懷光卻走了,走到周若海面前主動開口:“周大哥,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什麼事?”
路懷光問他:“周大哥,你知道殺神阿涅和徐恪慏關系怎麼樣嗎?”
“嗯?”周若海沒想到他會說這些,他想了想道:“我隻知道阿涅教過他一段時間槍法,那時候我從鏡域裡出來受了重傷,聯盟内部群龍無首,全靠阿涅統領大局,但他卻沒有想要攬權的意思,反而培養恪慏快速成長起來,可以說沒有阿涅,我也不可能這麼容易就休息。”
周若海說完,瞧見了路懷光猶豫的臉色,他道:“其實你想問的不是這個吧。”
“我——”“我知道,你放心,恪慏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對待感情也是如此,他不會尋找感情上的替身的,或許是你身上其他地方吸引了他。”周若海道:“莫非你失憶了?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大反應?”
路懷光含糊地應了一聲:“我确實忘了一些事,不過不打緊。”
他轉頭時又看到了徐恪慏,這回他沒有躲。徐恪慏跟他道歉:“對不起,剛才在富貴林裡,我說話太沖了。”
“沒什麼,我都忘了。”
路懷光搖搖頭,并不在乎這些:“進屋吧。”
“好。”
現在路懷光發愁的事情就不止一件了,洛春生說木柴不夠了,打算再去砍些,結果一下午沒回來。
到了晚上,明月高懸,路懷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洛春生怎麼還沒回來?”
“不知道,要不我們去找找吧。”
“好。”他們分成了幾隊出去找人,路懷光和嚴新去了富貴林,路懷光大聲喊:“春生!春生!你在嗎?”
他的聲音回蕩在空中,帶着幾番回聲,最後又湮滅,難道不在這裡?
就在路懷光猶疑的時候,樹林裡突然出現一道黑影,徑直撲向路懷光。
“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