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裡傳出了意料之中的聲音，于清傾點亮屏幕，又看了一眼呼入号碼。

“怎麼這個時間找我？”于清傾壓下心裡的緊張，問道。

“要不然你個沒良心的小畜生能接嗎？我告訴你别想着甩掉我，這個号拉黑了我還有别的！别廢話快點給我打錢！”即使沒有将聽筒貼着耳朵，對面的聲音仍然喊得于清傾頭疼。

“這個月的錢不是已經打給你了？”于清傾擡頭看了一眼節目組的大部隊，又往遠走了兩步才背過身道。

“就那兩個錢你打發叫花子呢？我可是你媽！你親媽！别以為我不知道你能賺多少錢！你個小蹄子現在真是長能耐了，摟錢的辦法多的是！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傍上的那個男的家裡是什麼集團的，有的是錢！”

“一個月十萬是之前就講好的，這筆錢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一個小數目，”于清傾努力屏蔽掉不堪入目的字眼，揀着有用的聽，“另外，希望你好自為之，别以為躲出去了秦家就真的找不到你……”

“你敢威脅我？怎麼着，你還真以為自己是秦家人了？别忘了你是怎麼姓的秦！你再能耐，也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種！你給我打錢，告到天王老子那兒也是天經地義！”

“我現在在工作，你要是再打電話過來騷擾我，我保證你下個月一分錢沒有。”于清傾低着頭冷聲道。

“你敢斷了老娘的供，我就敢找記者爆料你！于清傾你現在可是大明星，名堂大得很，”對面冷笑一聲繼續道，“你猜猜爆你的料我能拿到多少錢？”

“随便你，大不了以後我不做這一行。當然，不做演員了自然也沒有多出來的錢給你。”

“你個窩裡橫的東西，有手段隻敢對親娘使！有本事你去對着沈澤芳和秦明德使勁兒啊？”聽到這裡于清傾已經打算挂電話，但手機裡繼續罵道：“你不打錢也可以，我就去找你那個大款前夫，你猜他是願意直接給我打錢呢？還是願意我把你那些腌臜事一樁樁一件件都……”

“我們已經離婚了，”于清傾冷聲道，“你可以試試他會不會理你。”

說完，于清傾丢下一句“再打電話下個月一分錢沒有”，就挂斷了電話。

今天的天色很美，于清傾深吸一口氣，擡起頭，看着天空，讓胸腔裡的空氣和郁悶，一同呼了出來。

然後開始背圓周率。

小時候家教老師為了鍛煉于清傾的記憶力，從幼兒園起，就開始讓她背圓周率，那個時候老師的要求是背五十位。随着年齡的增長，老師不再監督背圓周率，她自己又往後背到了一百位、一百五十位、兩百位一直到背到三百位。這三百位數字，她可以正着背也能倒背如流。

于清傾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默背圓周率。

數字不像詩詞或者字母，數字沒有意義，它可以讓于清傾的腦子完全放空，暫時忘掉煩惱、緊張和痛苦。

-

再回到車邊，蔚然已經換到了駕駛位。

他今天也穿了一件帶帽的沖鋒衣，正拉緊帽子躺在放倒的座椅上。于清傾輕輕敲了敲車窗，蔚然很快醒了過來。

“你去過廁所了嗎？”蔚然開了車鎖，又調直了座椅靠背，沒摘墨鏡。

“去過了，你開嗎？”于清傾撐着車門問。

蔚然嗯了一聲，于清傾見他休息好了也沒多廢話，從車尾繞去了副駕駛。

車隊上路後，兩個人都怎麼沒說話。

剛才的那通電話，蔚然肯定不會多問。隻要他不問，于清傾也不會多做解釋。

這種畸形的默契，對于清傾和蔚然而言，生疏又熟稔，能維護小小車廂裡短暫的平靜。

于清傾總是暈車，神奇的是，坐蔚然開的車不暈。

于清傾把這個歸結為蔚然不愛猛踩刹車。

蔚然開車很穩，和他人一樣穩，而且完全沒有路怒症。于清傾都不敢說自己在開車的時候情緒能一直保持穩定，但蔚然可以。認識這麼久，于清傾從沒見他在駕駛室罵過人。

他開車的時候甚至都不怎麼講話。

于清傾側頭看了一眼蔚然，默默朝他投去了贊許的目光。

要是以後蔚然真的失業了，可以去開網約車。黑檸檬味的車廂一點不臭，開得平穩而且不愛尬聊，五星司機的天花闆。

“怎麼了？”蔚然沒轉頭，但他能感受到于清傾的目光。

“咱倆是不是得說點什麼？他們素材夠嗎？”于清傾懷疑其他兩對并不會像他們一樣寡言。

“下周末我媽生日，他們打算邀請你，你想去嗎？”蔚然問。

蔚然的母親蘭心女士，早年間歌手出道，拿過青歌賽金獎，後來半隐退轉型做了投資人，和蔚華東在一起之後，才正式退圈。

不論是幕前幕後，蘭心一直以溫柔和善著稱。兩人結婚後，蘭心對于清傾也一直很是關照。

于清傾曾一度擔心蘭心會勸她像自己一樣退圈，專心做她的蔚太太，但蘭心從沒說過讓她隐退回歸家庭的話，也很少插手兩個人之間的事。

隻是于清傾沒想到蘭心的生日聚餐還會叫上自己。

關系再好也是前婆婆和前兒媳的關系，多少會有些尴尬。

“當然去，”畢竟長輩的邀請不應不禮貌，再說以前還有一層親屬的關系在，“正好你媽之前說喜歡的那套古董禮服，他們總部不是一直不肯出售嗎？我在國外工坊問到了複刻版，應該能趕上生日那天。”

“不用帶禮物，人到了一起吃個飯就好。”

“知道了。”于清傾随口答道。客氣總歸是要客氣一下的，但于清傾不可能真的隻帶一張嘴去赴宴。

“那後面具體安排蔚廷輝和你說，都是他安排的。”蔚然又道。

于清傾心裡有點驚訝：“怎麼不是你管？”

蔚廷輝不是蘭心所生，關于她本人和蔚廷輝生母之間的關系，有些謠言傳得不太入耳。

“我哥他閑，我不是在這當明星走不開嗎？”蔚然開了個玩笑，給自己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