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廷輝最喜歡的電影是《教父》,這件事蔚廷輝沒和蔚然說過,是蔚然自己猜的。
前幾年聖誕節的時候于清傾在組裡拍戲,蔚然回家陪蘭心過生日。吃完了晚飯,蔚華東和蔚然一起陪蘭心在影音室看《真愛至上》,蔚廷輝說是感冒先上樓了。
蘭心看着樓下這邊三口人其樂融融,繼子生着病還獨自一人,就叫蔚然去樓上喊蔚廷輝。蔚然知道這個日子四個人在一起蔚廷輝待着不自在,但讓他哥一個人待着,蘭心也不自在。
于是他也沒敲蔚廷輝的門,就坐蔚廷輝卧室外面會客廳的沙發上,戴着耳機打遊戲。
蔚然自己的卧室在影音室旁邊,他要是下樓回房間蘭心他們肯定能聽見。
耳機戴久了頭疼,蔚然聽見蔚廷輝好像也是在自己房間裡看電影,就大着膽子開外放打遊戲。蔚然打遊戲不愛激動也不愛罵人,但架不住碰上的網友總有脾氣爆嗓門大的。打了快一個小時,吵得蔚廷輝忍無可忍,扯着他衣服領子把人提溜進了卧室。
後來蔚廷輝強撐着感冒的病體和蔚然雙排,把對面殺得沒了脾氣。
蔚然記得那天他卧室的投影儀上放的電影,就是《教父》。
于清傾第一喜歡的電影是《星際穿越》,第二喜歡的電影就是《教父》。
蔚然知道《教父》是部好電影,但他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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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行人登上了最高觀景台,這裡可以一覽月亮灣最全的風貌。
金山碧湖,高天闊水,廣闊的天地讓人顯得更加渺小,也讓人心更靜,靜得好像時間就停駐在這一刻。
人生就是因為很多這樣的“一瞬”而值得。
自然景觀總能讓人心裡感慨萬千,于清傾是個演員,心思更細膩也更容易觸景生情,心裡想得更多。攝影師還在周圍不停地找角度摁快門,于清傾想着和蔚然互動一下,結果一轉頭,發現他在滴眼藥水。
“蔚然老師需要幫助嗎?”有了方熹的前車之鑒,跟拍導演怕蔚然眼睛受傷,趕緊暫停拍攝上前詢問。
“沒事,就是眼睛幹。”蔚然一邊回導演一邊把眼藥水收好。
蔚然的導演和于清傾的導演一樣,也是個二十多歲的女生。她點點頭,剛想開口囑咐兩句,就見兩行清淚從蔚然的眼眶裡流了下來。
毫無預兆,而且非常大顆。
導演咽了口口水,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蔚然老師,就這樣我拍兩張可以嗎?”攝影師兩眼放光,舉着相機一下竄到了蔚然前邊。
蔚然迅速掏出一塊手帕,擦幹了臉,又換回了慣常的冷臉模樣:“都可以。”
你都擦了還拍什麼?
攝影師讪讪一笑,往後退了兩步。
“蔚然老師還随身揣着手帕呢?”這些年大家都習慣帶着小包的紙巾出門,随身帶手帕的人少之又少,導演見過的一般都是拍攝道具。
“環保。”蔚然坦然道。
見鬼的環保。于清傾仗着站得遠,挑了下眉也沒人看見。
蔚然天天對着電腦屏幕,有幹眼症,容易流眼淚,滴眼藥水也總會流出來,用紙巾擦次數多了眼睛更紅更明顯,就改用手帕。
他手帕有好幾十塊,都是沒有繁複花紋的純棉或者桑蠶絲材質,長得也都差不多,越洗越軟還不刮臉。
而且顯得有氣質還逼格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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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功夫,攝影師拍這組圖拍到了尾聲,檢查出片沒有問題後,給出了最後一組圖的要求。
“用初見與彼此告别。”
“初見?”于清傾擡手整理了一下沖鋒衣的帽子,“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哪你還記得嗎?我有點記不清了。”
“我也記不清了。”蔚然冷漠道。
于清傾聽他這麼說,朝攝影師抱歉地笑了笑。
其實于清傾記得,但她不想提。
二人第一次見面,是在《翡翠鎏火》攝影棚的步梯間。
那天于清傾心情很差,想哭想發洩卻哭不出來,隻一個人坐在一樓步梯間的台階上愣神。沒過一會兒,就聽見二樓步梯間的防火門被推開的聲音。
其實于清傾應該盡快離開,要是演員一個人碰到什麼麻煩傳出謠言,不太好處理。隻是于清傾聽見對方下樓的腳步聲,隻走了兩級台階就止住了,也就鬼使神差地沒有動彈。
隻要不和她打照面的,她都懶得理。
然後于清傾就聽到了蔚然接電話的聲音。那時候蔚然講話的習慣和現在也沒什麼兩樣,句子短語調還平。
如今看來,幸好他無意轉行當演員,否則這個台詞肯定會被噴出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