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夢允離開後,于清傾獨自在樓梯間站了一會兒。
這家酒店坐落在寸土寸金的中央商圈,夜景很美。于清傾走了幾級台階,站去了更高層的窗前。窗外燈火璀璨,霓虹映在于清傾的眼裡,也映在熄了燈的樓梯間裡,顯得這裡格外冷清。
因為宋夢允說的話,于清傾不由得記起自己當初報考戲劇學院時的初心。
她想要一個獨立的身份,想要别人一聽到她的名字,隻會想起她一個人,一張臉。
不計家世,不論過往。
恰好,柳瓊仙又給了她這樣一副好容貌,讓她得以順利進入秦家還沒來得及投資的娛樂行業。
于清傾望着窗外的燈火出神,沒注意到防火門又一次被拉開的聲音。
直到熟悉的說話聲伴着燈光響起。
“蔚總好興緻,聯合江臨演了這樣一出好戲。”是季應風的聲音。
于清傾猜測身後的二人并沒有發現自己,于是也沒回身出聲,隻靜靜聽着。
“原本也不用廢這個勁。”蔚廷輝冷冷道。
“我當初來找你,為的不過是給你送錢。隻是沒想到,蔚總被人叫了幾年‘總’,連亞映的錢都瞧不上了。”季應風故意拖着調子,說完頓了頓,又繼續道,“隻是蔚總也得清楚,隻要亞映一撤資,别家也不會投。”
聽到這裡,于清傾微微側頭,視線下意識向身後探去,但最終也沒有轉過身,隻是杏眼微阖,壓下了心中的震驚。
她沒想到季應風背後竟是A城頂級的風投亞映。慣常來說,風投資本并不會投電影項目,恐怕中間又折了幾道。
按季應風話裡話外的意思,他能促成這場試鏡,靠的就是來自亞映的威脅。
如今角色沒有變化,亞映方面如果真的撤資,項目開機是否還能順利進行?
于清傾心裡還在盤算的功夫,意料之外的第三道聲音打破了凝重的空氣。
“那就不勞你操心了。”
是蔚然。
“是嗎?我剛剛怎麼聽說,如今還願意給蔚總遞橄榄枝的,隻有一家聽都沒聽過的小公司呢?”
“還沒查出來這家小公司的來曆嗎?”蔚然從鼻子裡擠出了一聲嗤笑,“不如把發給你秘書室的工資勻我點,我來告訴你。‘牛奶面包’背後姓蔚,你認識的那個蔚。”
聽到“牛奶面包”四個字,于清傾不由得晃了一下神。
這是當初他們說玩笑話時取的公司名,用了小狗面包和小貓牛奶的名字,隻是當初因為面包和牛奶誰的名字在前而争執不下。蔚然覺得面包牛奶叫得多,更順口;于清傾覺得以往每次一起喊他們名字都是小狗在前面,怕小貓心裡有想法,認為注冊時應該讓牛奶在前面。
後來雙方都覺得自己有理,吵不出個結果,這件事也就擱置了。
沒想到公司真讓他注冊出來了。
季應風聽他說完,仿佛很有興緻的哦了一聲,然後繼續道:“隻是拍劇集需要的投資,可不像二少爺出本新書那麼簡單。”
話音剛落地,季應風沒等蔚然反應,繼續悠悠道:“我倒是沒想到,二少爺為了保于小姐的一個角色,舍得下這樣的血本。”
“演員是蔚廷輝挑的,他選不選于清傾我都無所謂,隻要别讓某位帶資進組的壞了一鍋粥就行。”蔚然少有說話這麼陰陽怪氣的時候,聽起來抑揚頓挫。
選不選我都無所謂?給我最低分,看來蔚然巴不得自己别選上才好。
于清傾在心裡冷笑一聲。
突然,她發覺鼻腔有點癢。
不好。
知道自己要打噴嚏,于清傾努力用腹式呼吸想把這個噴嚏壓下去。
可惜沒來得及。
這酒店的冷氣簡直和半山莊園的冷氣有的一拼。
一個響徹雲霄的噴嚏過後,身後剛才還在說話的三人都噤了聲。
完蛋。
于清傾迅速調整好自己的五官,揚起下巴,垂下眼簾,又在嘴角勾出了一抹似笑非笑,優雅轉身後,伴着清脆有力的細高跟敲擊地面的聲音,一步一步從樓梯上踱了下來。
隻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看着三個人各異的表情,于清傾一句話沒說,也不打算解釋。隻在走近後擡手打了個招呼,仿佛身處自家一般自如。
“看來于老師有事要找二位,”季應風率先打破了沉寂,“那我就不耽誤三位時間了。”
季應風朝三個人點點頭,才從容轉身。
他手已經摁在了防火門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轉回身道:“還有一句話想送給于老師。”
說完,季應風看了旁邊站着的兩個男人一眼,似乎是想讓他們回避。
見蔚然和蔚廷輝誰也沒動,季應風也沒強求,繼續道:“于老師,我們才是同類。為了向上爬,都是不擇手段,不惜代價。如果你能聽懂我的話,歡迎随時來找我聊聊。”
說完,不等于清傾做出反應,季應風直接拉門離開了步梯間。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暗示他知道秦家當年的事?如果他知道,又知道多少?
于清傾隐隐約約覺得自己的頭疼又要發作。
季應風走後,蔚然像是有話要說,走近一步道:“關于分數還有剛才我說的話,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于清傾冷聲打斷:“不說這些也可以,我不關心。”
“還有,剛才我不是有意偷聽,隻是你們進來時誰也沒發現我在這。當然,聽到的内容也不會從我嘴裡傳出去。”
說完,于清傾也轉身離開了步梯間。
-
“顔顔,你知道那孩子在哪對不對?告訴媽媽好不好?”
“求求你告訴媽媽好不好?”
“顔顔,你永遠是我的女兒,求求你告訴媽媽,她在哪,好不好?”
“求求你,媽媽都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