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娘,不過說句實話,您這次能回來當新娘娘,我們下面人沒有不開心的。”
夏绫沒想到:“新娘娘總歸都會有的,跟是不是我有什麼關系?”
譚小澄搖搖頭:“您都不知道,在您不在的那半年多裡,主子是個什麼樣。我們這些在近前伺候的,說不敢說,勸不敢勸,每天當差都膽戰心驚的。但現在您一回來,主子心裡舒坦了,大家的日子也都好過,哪有不盼着您好的呢?”
夏绫琢磨了一下,或許她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每個人的日子都先能過得下去。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的說着話,馬車駛出了宣武門,最後在城外寶來當鋪的門前停了下來。
父親的那塊玉佩,她得拿回自己手裡來。
譚小澄停了車,還未及随行的内侍将腳踏搬來,夏绫便已自己從椽木上跳了下來。她吩咐内侍将車停去旁出,隻帶了譚小澄一人走入店内。
甫一入門,她便迫不及待的在櫃台上找尋那塊青圓玉佩的身影。可出乎意料的是,那枚玉佩并沒有如往常一樣躺在櫃台并不起眼的角落裡。
夏绫一下子急了,喚過夥計來問:“之前在這的那塊玉佩呢?就是青玉的,上面雕了浪花紋樣,還有一個紅穗子的那塊?”
“哦,那個啊。”夥計漫不經意的答到,“賣了。”
“賣了?”夏绫的聲音高了起來,緊着追問道,“到底是賣了,還是被當主贖回去了?”
如果是被雲湘贖回去,那還好說,至少還能找到那塊玉佩在哪。
夥計有些莫名其妙的打量了她兩眼:“就是賣了啊。”
見夏绫臉色變了,譚小澄在側旁低聲詢問,是否需要東廠介入。
夏绫示意他暫時不要有動作。這事她覺得有些古怪。
這塊玉佩是死當,她明确的問過雲湘,到期日就是今天。這當鋪的生意算不上繁忙,自家的那塊玉佩更算不得什麼稀世珍品,看來那買主是早就盯上這塊玉佩了,且也知道死當的确切日期,才會在鋪子一開門就急着将東西拿走。
此時距這家當鋪開門營業還不到一個時辰,若還有契文手續要走,或許……這單生意成交的不會有那麼快。
夏绫看向夥計,直言道:“買主可還在你們店裡?無論他出多少價,我都給你雙倍的價錢。”
夥計挑了下眉,心中衡量了片刻,說:“您等一下吧。”
當鋪中或買或贖,都要簽過手的文書。簽文書的地方在當鋪二樓,是一間獨立的屋子,以确保交易的私密。
夏绫同夥計一道上了樓,在樓梯口邊的茶位坐着等。不多時,便聽見房間中傳來一些争吵的聲音,緊接着,一人推門從房間中沖了出來,怒意橫生:“我倒要看看是誰要幹這半路截胡的事!”
夏绫看着那人,皺了皺眉:“鐘大人?”
“小喬公公?”
在此地見到熟人,兩人都頗為意外,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見鐘義寒是真的動了怒,夏绫先拱了拱手,寒暄道:“聽聞鐘大人要南下做官了,啟程的日子可是定了?”
“不日啟程。”鐘義寒撣了撣褶皺的衣袖,見到夏绫的驚訝倒一下子澆熄了方才的火氣,“許久不見,小喬公公您是怎麼?我還以為……”
“以為我死了?”夏绫噗的一笑。
這事她在莊衡那倒有所耳聞。自西五所失火後,夏绫再沒和鐘義寒有過聯系。他是外臣,宮内的事自是沒處打聽的,莊衡那人嘴又嚴,半個字都不透露,便也就不能怪人家自己發揮了。聽說他還很為自己難過了一些時日,夏绫聽後都覺得有些對不起他。
“不敢。”鐘義寒憋紅了臉。
“不過實不相瞞,先去确實是遇到了些變故,身上也受了些傷,将養了很長一段時日。好在現在都一切無恙了。”夏绫誠懇的解釋了一番,又笑說,“方才引得鐘大人動怒,是我的不是。既是誤會,不然咱們坐下慢慢說?”
鐘義寒比了個請的手勢,引着夏绫一同進了那間簽契書的房間。
夏父的那塊玉佩安靜的躺在紅綢緞上。目光觸之的一霎,夏绫心中便泛起不盡的酸楚與留戀。
“沒想到鐘大人竟也心儀此物。”夏绫笑得有些傷感,“我有個不情之請,您可否将這塊玉佩讓與我?這對我是件很重要的東西。”
鐘義寒唇峰緊抿,搖了搖頭,張口欲說什麼。
夏绫見他似有回絕之意,也忙為自己發聲。
“這是我的家傳之物。”
兩人竟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句話。
此時無聲勝有聲。
夏绫蹙緊了眉頭,仔細打量着鐘義寒,試圖在他的臉上找到一些自己熟悉的痕迹。
她試探着詢問道:“夏纾?”
鐘義寒眼中滿是茫然,終于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泠然驚猝。
“小,喬……”所有紛亂繁雜的死結都在這一刻迎刃而解。怎麼會,怎麼會,蓦然回首,妹妹原來一直都在自己身邊。
似是在幹旱已久之後,一場大雨傾盆而降。鐘義寒真想在這場驟雨中大喊大哭一場,将這些年壓抑的瘋全都發出來。
“喬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