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有一處書房,周圍栽種着翠綠欲滴的竹子,一排排井然有序。屋檐下還有用竹子制成的鳥架,上面擠滿了跑來這躲涼的麻雀,看見奴仆來往也不害怕,倒成了這府裡獨一份的風景。
書房裡,林阮雲之母林儒正坐在案台上翻閱什麼,臉上留下深深的歲月的痕迹,但脊背卻是挺直如松,雙目也矍铄有神,絲毫看不出疲态。
“母親。”
門外響起女子恭敬的聲音。
林儒身邊的女侍往外擡頭看了一眼,道:“大人,小姐病好了,這是過來瞧您呢。”
林儒這才擡起頭,看到外面站着的女子,神情微微有些恍惚,她冷哼一聲,才道:“滾進來。”
林家世代為官,到了林儒已經是官居四品的禦史大夫。
林儒也算是老來得女,将近五十的時候才做了母親,出于對幼女的重視,林儒便有退居朝堂的意思。
先帝體恤,便也由着林儒的意思,不過并沒有動她禦史的官位。
沒想到林儒這一歸家,與她那夫侍倒是真的教出了一個文曲星來。
林家世代為官,到了林阮雲這裡也不例外,十八那年就以新科狀元的身份入了朝堂。
一路以破竹之勢步步高升,一直做到宰相,也不過二十二歲。
沒想到這時先帝卻陡然駕崩,林儒已經年邁,且多年不曾涉足朝堂,臨終前先帝便将幼帝交給了新上任宰相不久的林阮雲。
将幼帝托付于林阮雲,也是對她的信任。但凡林阮雲有絲毫的不臣之心,這大周就得改姓林。
但先帝在時便很是器重林阮雲,沒有先帝的有意提拔,她不可能這麼快就做到相位。
對幼帝的盡心盡力,既是為臣的本分,也是對先帝提拔之恩的回饋和報答。
沒想到教了個白眼狼出來。
“一進門就跟啞巴似的,怎麼,當了宰相,連話也不會說了?”
聽到上座母親冷淡的聲音,林阮雲回過神,有些無奈地一笑。
“母親身體可好些了?”
聽到這話,林儒的臉色才緩和了些,她瞥了一眼林阮雲,端起手邊的茶盞,涼涼道:
“虧你還記得我這個母親。”
林阮雲知道自己理虧,恭恭敬敬道:“女兒不敢忘,隻是公務繁忙,實在抽不開身,母親這次病倒,也是女兒的疏忽,今後一定多分些時間出來侍奉母親。”
林儒隻當林阮雲這番話是哄自己開心,并不抱太多期望,就是聽着心裡也熨帖了不少,也樂意給她些好臉:“還算中聽……”
接着指了指案台下的椅子,道:“别杵着了,坐下來吧。”
林阮雲知道母親高興了,便坐了下來。
林儒呷了口茶,“你有那工夫侍奉我,不如讓自己歇歇。”
女侍給林阮雲端來粥點,聽到這句,知道母女倆要說說體己話,便退了下去。
林阮雲神色沉靜,凝着手邊的清粥,她記得小時候病了,母親就會給她喝粥。
她用湯匙攪了攪,嘗了一口,然後就一勺一勺地喝了起來,很快一碗粥就見了底。
林阮雲這才開口:“母親,可是有話要對女兒說?”
林儒眼睛裡浮出一抹柔和,不過很快就沉沒下去,眼神變得晦暗不清。
“我看了你帶回府裡的那些折子了,你把這些都做了,你讓陛下做什麼?”
林阮雲沒有說話。
林儒卻歎了口氣:“你如今身居相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也須知,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陛下雖然年幼,處處受你庇護,實則心性多疑善變,她畢竟不是先帝,不一定有和先帝一樣的胸懷。”
“新帝一天天成長,必要時,你也要為自己準備好退路。”
一直到離開書房,林阮雲腦海裡都在不斷盤旋母親的這些話。
林阮雲上一世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