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跟上一世一樣,除了那張臉一無是處。
就知道吃醋。
上一世他暗中也查過沈蒲的身份,隻是上到姨母,下到這府裡的下人,個個都守口如瓶,半點也查不出來。
知道沈蒲水仙樓花魁身份的事,還是林阮雲斬首時,沈蒲先一步殉情,此事傳開了以後才知道的。
現在他才算明白,花魁又如何?說到底還是做倌的,怪不得府裡上下瞞得這麼嚴實。堂堂一國宰相,納了一個小倌當側夫,說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相府的臉面又往哪兒擱?
若不是上一世林阮雲常宿在在宮内,一年到頭回不了幾次相府,他早就得手了,加上姨母的疼愛,隻怕主君他也是做得的。
沈蒲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可蘇子離心底始終有一個疑問,那就是林阮雲這樣的身份,家風嚴謹,又潔身自好的這麼一個人,且不說壓根不會沾染,又怎麼會納這種腌臜出身的小倌進府呢?
“你在看什麼?”
正在蘇子離想着,門口那裡冷不丁地傳來一道沒有什麼情緒的聲音。
蘇子離呼吸一緊,回過頭便看見林阮雲背着手站在門口,目光淡漠地落在他身上,看不出在想什麼。
對上她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豔陽天,蘇子離心底卻生起一股涼意與怯意。
他将心底那點不适壓下,露出一抹溫軟的笑意:“子離泡了壺茶,特意來謝表姐的,幸得表姐昨晚收留,否則子離倒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林阮雲垂眸不語。
該謝的是她母親,而不是她林阮雲。
方才說話的時候,她便瞧見外頭有人影。今日的沈蒲不大對勁,他不是隻懂吃醋的人,至少不會當着她的面。說那番話一定有他的理由。
她即便想多問也要止住,說些違心的話先将他支走。
想不到竟會是這個蘇子離,攪了她的好事。
若不是昨晚驚動了母親,管他是真暈假暈,她早就将他扔出去了。
上一世的事她不好與母親說明,倒不是怕母親不信,隻是怕氣着她。
蘇子離既然這麼想留下來,那就留下來好了,當個哄母親開心的也好。
最多是盯緊一些。他不作死,安分守己也罷了,相府多一張嘴吃飯而已,多他一個不多。
若是他有二心,林阮雲會叫他知道,當初留在相府,會是他這輩子最後悔的決定。
隻是見他身邊沒有人跟着,林阮雲忽然道:“怎麼身邊也不帶個下人?”
“也不礙事,子離認……”
話到一半,蘇子離對上林阮雲略帶審視的視線,頓時卡在了喉嚨裡。
不對,這一世他是第一次來相府,不應該在沒有下人的帶領下這麼準确找到林阮雲書房的。
林阮雲是在試他嗎?
想到這個可能,蘇子離後背瞬間浸出了一身冷汗。
他原本是想将前世的事都告訴她的。可思來想去,他發現了一個問題。
林阮雲會信嗎?
他又該如何讓林阮雲相信他?
蘇子離能感覺出來,林阮雲似乎并不喜歡他。
若是這個時候說出來,以林阮雲當下對皇帝忠心不二的态度,被認為是挑撥離間,居心不良,他被掃地出門的都是輕的。
所以在取得林阮雲信任之前,他不能說,更加不能暴露自己重生的事實。
蘇子離暗暗捏緊了端着茶盅的手,臉上的笑容卻是依舊,“認着多走幾次便找到了,茶快涼了,表姐可要嘗嘗?”
說完他小心翼翼觀察着林阮雲的表情,隻見她神色平靜,似乎并未起疑,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看來往後在她面前,更要謹言慎行才是。
來日方長,他總有讓她為他放松,展開心房的一日,像一對真正的夫妻那般相處。
蘇子離心裡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意與期待,白皙的臉頰也多了幾分紅色,他上前一步,又柔柔開口:“表姐……”
“大人。”
剛出聲,他身後便傳來了另一道聲音。
紅岚也看到了蘇子離,面露一絲驚訝,似是不解他為何還在這裡。
蘇子離淺笑不語,隻是對他颔首示禮。
紅岚很快收斂好表情,越過他,對林阮雲行了禮,“大人,事情已經辦妥了。”
林阮雲點了點頭,這才對蘇子離道:“眼下我還有些公務,表弟不妨去瞧瞧你姨母,多年不見,也該叙叙才是。”
蘇子離垂下眼睫,他的五官本就生得柔和,笑時更是如沐春風,溫和又清雅,聞言便乖巧地點了點頭道:“表姐說得是,那子離便不打攪了。”
接着他雙手遞過茶盅,雙眸認真地看着林阮雲,“隻是這茶是子離親手泡的,還請表姐不要嫌棄。”
“那便多謝表弟了。”
林阮雲看了一眼紅岚,紅岚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将茶盅接了過來。
書房門被關上。
蘇子離在門外靜靜站了一會兒,凝着緊閉的房門許久,直到陸續有下人進了院子,他才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門裡同樣站在書房門口的紅岚也走開了,對林阮雲道:“大人,他走了。”
林阮雲已從檀木架上抽了一本書,随意翻閱起來,“嗯,這個蘇子離有問題,一會兒你将信送出去以後,替我探一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