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她昨晚還見過的臉龐是背着光依舊難掩的清秀,寬大的黑色長衣顯得整個人看起來很是消瘦,白色的繃帶眼罩覆蓋在那張漂亮到完全适合一見鐘情的臉,身上唯一的亮色是脖子上乍一看就非常突兀的紅色圍巾。
鸢色的眼睛毫無波瀾,港口黑手黨的年輕首領不怒而威地坐在那兒,冰冷的視線望過來的瞬間就足以讓白鳥理莎因為害怕而顫抖,而他驟然露出的開朗笑容更是加深了白鳥理莎的恐懼。
“你終于來了!”他的聲音依舊是白鳥理莎最喜歡的那個聲優,但那個開朗的語調……就像是聲稱“欺騙女人的事情我做不到”的夜神月,而被蠶食殆盡、利用緻死隻會是彌海砂的宿命。
而夜神月隻會在死亡筆記上寫心髒麻痹。
太宰治卻是黑手黨的首領,他會知道多少種刑罰?知道多少種讓人感到疼痛又不會真正死掉的方式?滿清的十大酷刑……究竟有哪些呢?
光是日本黑//道最常見的“沉東京灣”的水刑,白鳥理莎就無法想象。
身體幾乎是立刻發抖了起來,白鳥理莎整個人都跪在了地上,眼淚和鼻涕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融為了一體。
她知道自己當着這麼多陌生人的面失态了,除了太宰治以外還有一看就是負責确保他安全的首領親衛隊,他們的腰間甚至允許配槍,芥川銀也在其中。
白鳥理莎沒有看到誰長着一張娃娃臉,也沒有看到橘色的頭發,本來據說主要負責确保首領安全的中原中也不在這裡,這或許是她最應該慶幸的事情。
“我什麼都願意說!”白鳥理莎幾乎是哭喊着說出這句話的,這個十九歲的少女哭得毫無形象,她跪在地上又試圖爬起,然後腳步又一個踉跄摔在地上。
“隻要是我知道的!”她離太宰治所在的位置更近了,“我很怕疼,但如果要殺我的話,能不能一秒鐘讓我頭點地——”
白鳥理莎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芥川銀在這個時候擋住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出了她想要靠近首領的意圖。
但那隻是白鳥理莎為了靠近芥川銀的虛晃一槍。趁着這個時候,白鳥理莎腳下一歪,迅速抓住了芥川銀腰間上的槍。
芥川銀在腰間本應該非常牢固的槍帶變得松散,那是第一次白鳥理莎靠近時就用手指夾着刀片割了一刀的原因。
在這一刻白鳥理莎爆發出了驚人的潛能,她幾乎是立刻沖到了房間的另一頭,身體不穩地側靠着牆,下一秒就擡起手,顫顫巍巍地把這把小巧的女士手槍塞到了自己的口中。
能夠成功求死的機會,隻有一次。
紅發的少女滿臉都是未幹的淚痕,牙齒打戰必須得死死地咬住槍口才不至于滑落,含着冰冷槍管并不好受,她嘗試了幾下才艱難地拉開了保險,右手的食指扣在扳機上,抖着手遲遲沒有按下。
太宰治幾乎是“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把槍放下。”他努力保持着鎮定,可從未有過的無措讓他失去了以往的水準。
他看着白鳥理莎,這個時候孤注一擲的她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破碎,而她卻是因為他的緣故才被逼到了絕境。
她就像踩在懸崖的邊緣,腳底的石頭搖搖欲墜,随時都會徹底摔下去。
“其他人全部出去。現在。”
底下的人遵從太宰治的命令可謂是立竿見影,哪怕就連明顯不放心的芥川銀也最終在太宰治的注視下退了出去。
房間的門露出一道虛縫,太宰治明顯感覺到,白鳥理莎身上的壓力也因為人群的退去而得到了些許的減輕。
“理莎,你不是怕疼嗎?”太宰治放輕了聲音,告饒似地舉着雙手,像貓一樣輕着腳步一步一步試探性地朝她走近,“吞槍自殺很疼的……正因為這樣我才沒有嘗試。你應該有更心儀的死法,才對吧?”
“但這非常迅速。”白鳥理莎跟着跌跌撞撞地後退,聲音因為含着槍的舉動而格外含糊,“也不用擔心沒法成功死掉。”
當她退無可退的時候,終于是閉着眼睛扣動了扳機。
“咔嚓”一聲,什麼都沒有發生。
白鳥理莎扣動了一次,兩次,三次,回應她的隻有一次,兩次,三次的空膛聲。
“為什麼?”徹底沒有力氣的白鳥理莎癱坐在地上,垂着腦袋,淚水這次徹底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又搞砸了。
白鳥理莎想,僅此一次的機會,還暴露了自己懷有異心,怎麼看等待她的都隻有生不如死的結局。
甚至連“為什麼”的詢問都毫無意義,她隻是想要死的更明白?不,她隻是不甘心而已。
她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挾持太宰治,但很不幸哪怕對方的體術号稱港口黑手黨的中下水準,肯定也比她這個從來不鍛煉的女大學生強。
隻能……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因為裡面沒有子彈,進這個房間的時候所有人都收繳了子彈。”太宰治耐心地回答道,他又向前走了幾步,直至在白鳥理莎的面前站定,“但就算明知道這樣,我卻還是感到了一陣後怕,擔心會發生意外……這可真是從來都沒有過的體驗。”
他發出了一聲歎息,然後蹲下來,指腹虛虛地劃過了白鳥理莎眼角下仍然殘留的淚光。
“不過,在沒有向理莎說清楚的情況下,讓你這麼擔心受怕,确實是我的不對。”沒有想過的道歉令白鳥理莎驚愕地擡起頭來。
“我沒有想要傷害你。”太宰治在觸碰到白鳥理莎的瞬間又立刻收回手,一副想觸碰又不敢的樣子,垂着眼露出了一個……尤為溫柔的笑容,“恰恰相反,我對你是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