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玲姐,我給你再倒點水吧。”
“喔,不喝了,一會該上茅房了,”蘭玲姐放下碗,搓了搓手,看着清哥兒解釋道:“我爹非讓我說親,我本來是不願意的。”
“他怕自己過身後,沒人照顧我,哎,也不知道誰照顧誰,怪我沒伺候好他嗎,一天天瞎琢磨,把我當孩子。”
“蘭伯父也是擔心你,你可是他唯一的閨女,唯一的親人,”清哥兒笑了笑,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而且蘭玲姐你年紀本來就不大,蘭伯父可不把你當孩子嗎。”
“你倒是會體諒我爹,怎麼,你是不是也想要個孩子了?那得先有個孩子爹才行。”
蘭玲姐被他的口氣笑到喘不過氣來,清哥兒忙拍着她的背給她順氣。
“要不然就着今日,讓媒婆給你介紹個吧,啊?”
那個“你”字,還故意拉了長音,羞得清哥兒滿臉通紅。
“我沒有這個意思,蘭玲姐你别笑話我了。”
蘭玲姐笑得不能自已,臉頰上都生了紅暈。
“小孩子。”
蘭玲姐回屋給蘭爹到了點水,出來的時候還拿了盤自己炒的南瓜子。
南瓜子洗幹淨加上鹽和白砂糖,放進鐵鍋大火爆炒,又幹又香,是不可多得的冬日小零嘴。
“快拿着吃,我那老爹嘴饞的很,這瓜子放屋裡一會讓他吃完了,嘴吃的上火長泡。”
兩個人就這麼唠着嗑,一下沒一下的眼看到了中午,那媒婆才姗姗來遲。
花嬸子是十裡八鄉有名的媒人,當年柳家村柳林家的親事就是她給招呼的。
“對不住啊玲姐兒,嬸子路上有事耽擱了。”
花嬸子滿臉歉意,人還沒進屋呢,道歉就先追上來了,她穿了身紅色襖子,頭上也帶了朵大紅絹花,喜慶極了。
“快别叫什麼姐兒了,老大不小了,我這臉皮子都羞得慌。”
蘭玲姐臉上笑意不減,彎腰給花嬸子搬座倒水。
“沒嫁人都是家裡的姑娘,嬸子叫的沒錯。”
花嬸子喝了口水,卻沒放下碗,手指摩挲着碗底,似乎在猶豫怎麼開口。
“嬸子,可是有什麼稱心如意的親事說予蘭玲姐?”還是清哥兒心細,替蘭玲姐問出了聲。
“哎,哎,是有一樁,”花嬸子又喝了口水,繼續說道:“就是前幾年那個柳家村的,柳林家二郎從京裡回來了,玲姐兒你,有什麼想法嗎。”
“回來了?回來了好啊,那柳大媽豈不是高興壞了。”蘭玲姐臉上看不出什麼心情,表情隻是怔了一下便恢複了原樣。
“柳二郎還沒說親呢,”花嬸子繼續說道,“我看那意思,是還沒忘了你。”
“怎麼可能,猴年馬月的事了,我又不是什麼花容月貌的仙子,”蘭玲姐吐了口南瓜子皮,“還把我當搶手的香饽饽了?”
“嬸子手裡沒其他人了?”
花嬸子又欲言又止,蘭玲姐一瞧,眉頭皺起,語氣也有些急了。
“我可是要招上門女婿的,憑他柳二郎忘沒忘的,能情根深種到來我們沿河村倒插門嗎?”
“自然是不能的,”花嬸子把碗一擲,心裡的話全秃噜出來了,“實話跟你說了吧,今天我來的時候,遇到那柳二郎了,他給我十兩銀子,讓我給你介紹一下他。”
花嬸子将裝銀子的荷包甩在桌子上,荷包沉甸甸的,在桌子上發出悶響。
“他沒中舉,在京城謀了個書店小二的位置,每個月也掙不少銀子,他是對你念念不忘,想着這次回來娶你,帶着你一塊到京城去。”
蘭玲姐視線掃過桌子上的錢袋子,耳邊傳來她爹咳嗽的聲音,一陣陣刻心入肺。
她沉聲說道。
“除非他願意做我蘭家的上門女婿,不然我倆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