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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阿嬷還她好吧？”齊天繼續問道。

“送醫院了，反正小孩父母說是同意賠錢，就不立案了，整天忙得腳底起煙。”

“還是辦正經案子要緊。”齊天劃亮火柴給趙警官點煙，繼續詢問：“找人的事我擅長呀，需要我幫忙不？為人民服務。”

“不需要，雖說我們隊以前也靠着胡高功①省了許多走訪的累活，但少不了被人嚼舌頭，說我們分局靠道士執法……這不是扯蛋嘛。”

“那可不，您看現在大家都在用AI辦公，偶爾用點玄學減輕一點工作量，這不能空出時間辦更多案子了嗎，您說是吧。”

趙警官吐出一口煙圈，視線落到某個漂亮惹眼的年輕人身上：“生面孔，你師弟啊？”

“趙警官您好，我叫沈洪福，我家住縣城下邊長永村二隊6号。”

被點名的小年輕從齊天身後鑽出來，乖乖向警察同志報戶口。

“這我發小，成績可好了，985大學生呢，咱們全村的驕傲，現在放暑假了，過來找我玩的。”

趙警官颔首，半根煙灰落下就準備走了，這時直播節目的制作人林總跟本地的介紹人黃凱過來跟趙警官打招呼，為剛才的騷動道歉，又說派人去公安局報備，官民兩廂無事，隻是囑咐了兩句類似“動靜别搞得太大”。

“林監制您好呀。”

見到整個直播節目的總負責人，老油條齊天連忙上一套施禮随唱，滿臉寫着“專業”，沈洪福也跟着喊了聲“林監制您好”。

林宇鐘的鼻梁上擱着無框鏡，是那種文質彬彬的商務人士，對他倆的審視意味非常露骨。

“真年輕啊。”

齊天瞧着挺社會，年紀也就二十整，穿着城隍廟的紀念T恤加牛仔褲，發型真有點像剛放出來的那種闆寸；至于沈洪福，大褲衩子外加卡通T恤籃球鞋，天然卷微微遮擋稚嫩的五官，更像個大小孩。

“咱們這個地方最大的特點就是，三步一堂五步一廟，遍地都是神明，周圍每個村子都有一兩個乩童。”幫忙牽線搭橋找人的黃凱早就習以為常，“小胡道長師門一脈都很厲害的，師父和師兄都是名人啦，然後這位……吉祥，嗯？公主……是保生大帝②乩童啦。”

“我隻要直播效果好就行了。”

“那必須的，就這幾個俊男美女，都可以發展戀情了，說不定還能搞搞玄學戀綜。”

齊天湊到洪福耳邊小小聲吐槽：“還發展戀情，别發展出案情就謝天謝地了。”

四人一起朝樓梯走，林老闆和黃凱已經準備上二樓，轉頭一看後邊兩位壓根沒跟進來，仿佛被什麼無形之門擋住，站在外面表情凝肅地往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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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天蹲在樓道邊角擺香爐，拆開豬蹄放在前面，澆了一圈白酒，劃開火柴點燃符紙。

“那個林監制，您家這樓裡有個很厲害的，那個……我們先拜一下山頭，招呼一聲。”

沈洪福琢磨着話術，用手指比劃出個人形輪廓，随着符紙在香爐中燒盡，齊天擡起頭直接挑明：“通俗來講，您選的這棟樓是一棟陰樓，裡面盤踞了一位修煉得道的鬼王，這附近都是他的地盤。強龍不壓地頭蛇，咱們開壇辦事之前自然要招呼一番。”

将三根煙并排插入香爐中點燃後，齊天雙手合十振振有詞。

空中密雲從八方向三單元頂樓聚緊，讓本就陰暗的樓棟更添暗霾。沈洪福眯起雙目朝内探視，一條紅色的河水環繞着樓棟緩緩流着，在他無法界範的領域内沉浮，仿佛生命的倏忽與虛無。

這時，寂寥的半空中飛下一群金翅雀。

“噓——”沈洪福對圍觀街坊作噤聲手勢，嘴型意為“來了”。

本是均勻燃燒的三支煙頭上忽地明滅交替，白霧四散，像是有人在香爐底叼着煙蒂猛吸。

沈洪福後退兩步，用手攏住眼睛，仰望着密雲散盡，純淨的藍色天空。來自午後太陽的火焰仍然熾烈，照耀在他象牙一般的臉龐上。随着輕輕的呼吸，他那接近透明的鼻翼微微翕動，白淨的脖頸下，鎖骨也一起一伏。

林監制臉色鐵青，趕忙與黃凱一起對着香爐拜拜，“你們倒是唯一提起這件事的，不知這位……鬼王，是什麼身份？”

齊天看着沈洪福，“你們問他，他家……他應該能‘看見’的。”

今天的祖宗好像真的如洪福所求，安靜地保持着距離感，沒等沈洪福詢問，就把他想知道的事情呈現在眼前，甚至沒有傳話。

“一百多年前的大靈，說是民國時期以海運為生的碼頭幫主，右手隻有三根指頭。應該是有許多人拿牌局和酒局供奉他，食多了香火才成了鬼王……這棟樓中大概有它的陰龛，不過你們也别擔心，和陰廟類似，這種鬼王向來拿财辦事很講道理，别随便祈願就行。”

在經過香爐時，沈洪福也躬身拜了一拜，輕聲說：“打擾您啦。”

誰知那些向上飄的白煙突然詭異下沉，半瓶白酒也随之晃動不止，似乎都在拼命與他保持距離。

林監制把五樓的三戶都買了，将一層樓整體裝修。黃凱幫忙招呼在五樓湊熱鬧的鄰居，僅讓齊天和沈洪福進到房中，也是正式的直播節目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