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六道無極,卷起黑襯衣袖子,捉住海島晴空的手往自己胳膊上劃了一刀,頓時鮮血湧出。
“咳咳咳咳咳。”海島晴空也因此恢複了呼吸,她癱倒在地大喘氣,艱難渡過了這一關。
“這有醫藥箱。”
好在一開始神婆被咬的時候,房裡準備了包紮用的醫藥箱,沈洪福連忙給六道無極處理起傷口來。
他又是忙着止血,又是消毒的,還吹着傷口詢問對方“疼不疼”。
六道無極橫擡手臂,從很近的近處垂眼凝視沈洪福,就像他依偎在懷裡那麼近。
蒼白的臉色,微紅的眼眶,微微顫抖的睫毛以及翕動的嘴唇……都讓人忍不住想緊緊擁抱他,撫摸他的頭發,讓他别害怕。
或許是六道無極看向沈洪福的眼神實在過于暧昧“露骨”,而後者根本毫無察覺,齊天忍不住咳嗽兩聲,“下個誰去?”
“我來吧。”六道無極淡然地應了一聲,又貼近沈洪福耳朵細語,“我沒事了,不會流很多血的。”
随即走到小男孩面前,直接說:“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麼,我來這裡目的隻有一個,林導曾經殺妻騙保,需要我處理一下他那個糾纏不休的亡妻……”
六道無極彎腰湊到小男孩的近處,上下掃了數眼,“可惜你不是他的亡妻,不然我的工作就可以結束了。”
這幾句話信息量之大,就連蹲牆角默默發瘋的小張哥聽完後都安靜下來。
講完之後六道無極甚至沒再多看惡鬼一眼,而是徑直朝沈洪福走去,可惜迎接他的隻剩戒備。
“看來血白流了,本是想在你面前留個好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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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隻剩下洪福和齊天兩個人了,如果按照每兩個真心話就必須有一個大冒險來看,他們兩人之間一定有大冒險……雖然也可能六個人中隻有一個大冒險,但沈洪福不敢賭。
齊天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于是他讓沈洪福先去,想着最後由自己來挑戰這個極其危險的大冒險。
沒想到沈洪福剛走到小男孩面前就說“我選大冒險”。
剛被六道無極狠狠“威脅”過的惡鬼顯然已經失去了玩遊戲的興緻,癟下嘴巴滿臉寫着開心,但它擡頭發現是沈洪福之後又憑空來了氣力。
……
聽完大冒險的内容,沈洪福鼓起腮幫子,表情不可謂不豐富,可以說是五顔六色了,雖不像海島晴空反應那麼激烈,但他還是破罐子破摔似地說:“現在沒辦法做,晚上可以,不行就算了。”
“明…天…見…嘻嘻…”
說完竟然跳過了齊天,直接從小男孩的體内退走了。搞得齊天有種被孤立的哀傷,“是我不配說真心話了嗎?”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若有所思,尤其是狐梨梨,憋了滿肚子的火氣,直接罵罵咧咧“神經病,老娘不奉陪了”,說完拎包摔門離開。
齊天瞥了眼沈洪福,随口問他:“那個東西讓你幹什麼啊?”
“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吧……”
欲言又止。
林導消失,狐梨梨離開,六道無極還有事沒做,小張哥和海島晴空都需要照看,齊天跟沈洪福打算繼續找到小男孩的魂魄,于是大家分好了房間,決定在這裡再留一夜。
是夜,朦胧短促的聲音在房間牆壁上遊走,是聽不懂的冗長耳語,似乎談了許久,穿梭在沈洪福的夢境之間。
他從客卧的大床上起身,齊天還在一側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橫流。空調的涼風中夾雜着熟爛的水果氣息,還有樹葉的味道。牆壁上搖曳着,形形色色、林林總總,擠在一起的樹葉陰影。
聲音很輕,輕得像斷了線,像不知從何處滋到臉上的水絲,直到完全蒸發,靜得一句話都沒有了。
沈洪福随着聲響走到客廳,昏暗中他看見另個自己惬意地端坐在沙發上,手中夾着煙。隻有三根指頭的手自牆内伸出,恭恭敬敬點上火,又用聽不懂的古老腔調竊竊私語。
血紅的眼半眯着暼過他。
『我已知曉,有勞了。』
輕輕揮手,“三指”隐入牆中。
兩位大哥倒是挺悠閑,有說有聊的,都不知道今天白天多麼雞飛狗跳。
“哎呦,這不是我那麼大一個祖宗嗎?真巧呀。您慢慢聊哈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乖,坐到我旁邊來。』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呗,我在這聽得到。”
『不然坐我腿上?』
“……那我還是坐在旁邊吧。”
沈洪福努力挪過去,以随時随地速度一百碼往外跑的姿勢。
『你似乎有事想找我幫忙。』
“沒什麼,反正就算我不做,那個東西也不敢對我怎麼樣吧。”沈洪福有點緊張地攤開手心又握拳,笑着說,“就算我不行還有齊天呢,明天肯定能順利解決它。”
他毫不遮掩自己心虛的模樣,這在月猇眼中反而是一種欲擒故縱了。
『明明是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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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需要了,我還沒做好準備,謝祖宗關心……”
他習慣性轉身拍打對方肩膀,瞳孔中映出自己的臉,不禁轉移話題,“話說我一直都想問,你生前不是有樣貌嗎?大将軍,我都見過了,怎麼還老愛用我的身體。”
月猇的表情輕微停頓,似有些恍惚。
『作為人的樣貌,我早就不記得了。』
感覺自己提了不太好的話題,沈洪福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啊……原來如此,畢竟過了一千年嘛。”
對方輕輕勾起唇角。
『看到你的時候,隻覺得很漂亮,腦海中便會浮現出清晰的臉。』
『不知不覺就習慣了。』
沈洪福歪着腦袋湊上前去笑祂:“真的嗎?我有這麼漂亮嗎?那也不是不行,但你不可以用我的臉做奇怪的事,否則我會很生氣的。”
本人毫無意識,卻若有若無的撩撥,更加令人沉醉……
于是嘴唇貼近他的耳根低聲呢喃。
『是啊,如此明亮,所有魂靈都望着你。』
『即便在我活着的時候,也一定會将你立刻占為己有,永遠鎖在深宅,不讓任何人看到的那種漂亮。』
沈洪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種感覺陌生又熟悉,有種将要被野獸拆解吞噬占有的恐懼。
他不禁推開月猇:“那個我衣服晾在外面還沒收我先走……”
對方摟過他的腰,壓着脖子吻下來,舔咬着下嘴唇。
他激烈掙紮卻換來對方更加焦躁壓抑的哄促。
『沒做好準備,但我可以幫你,閉上眼,乖。』
舌頭撬開牙關直抵深喉,引得顫栗一片,接着離開嘴唇摩挲下巴,将他緊緊擁入懷中。
沈洪福把臉埋在月猇的肩窩上,感覺對方的五指緩緩握住他,上下浮沉。
“不行,你瘋了麼?”他心裡很慌。
『真心話大冒險,還是得完成吧。』
他睜開眼睛,堕入五瓣花的血池沉浮,毀天滅地的刺激穿透四肢百骸,讓他無聲哭泣,月猇在對他做什麼,完全不敢想象,隻是緊咬下唇腳趾卷曲亂聲嗚咽,不知過了多久,才在劇烈的恍惚間歸于平靜。
……
醒來時天尚未亮。
沈洪福雙頰绯紅,在慌亂中仰卧起坐。
夢裡種種像一枚彈射到空中的硬币,不是結束,隻是昭示。在落地之前,他無法得知結果是吉是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