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有些冷,有些沉,也有些躁,像一柄鏽迹斑斑的刃...他的更深處,有什麼不得不堅守的契約力量,生生剜掉了他的銳氣。月淑幾乎要以為,他對自己曾許下什麼不可違背的承諾了。可她把過去的事情翻了個遍,也沒明白,她和妖尊是什麼時候扯上關系的。不然他如何會主動停戰要求和親,還點名要娶她?
法月轉身往王座走去,隻朝她走近了那麼一刻:“如果你不曾诓我在先,我想我的确可以做到。”
月淑敏銳地追問:“可為什麼現在不行了呢?是因為葉葉嗎?”
“呵...”法月冷笑:“難道你認為,本尊就該忍受你們的欺騙?”他冷言冷語地繼續說,急于想打斷這次對話:“你的問題未免太多了。”
月淑不依不饒,朗聲朝着大殿之上的身影質問:“既然你的身邊已經有了葉葉,何不放我離去?你大可與葉葉長相厮守,我也與我的鳳凜哥哥雙宿雙栖。你既不愛我,何必拘着我?”
法月指尖不住地點着扶手,閉了閉眼。
很久很久,久到月淑以為自己會被拒絕,卻聽到昏暗的王座之上傳來聲響:“那麼,本尊給你一次機會,三日之内,如果你離開妖殿,我們的婚約便作廢。”
月淑緩了好一會,才确認自己沒有聽錯。一切得來的如此輕易,就更加表明,她對他來說不值一提。意識到這一點,她那顆高傲的心不免有了巨大的落差感。
眼下已然無話可說。
她回到未央殿,換上自己的衣裳後,又眷戀地撫摸着那華貴的頭冠,繁麗的長袍。
臨走,認真打量了一番這座宮殿。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本來是她以後的住處,看得出來,處處都透着用心。
殿内燈火通明,紅色囍字高懸,一應用物均飾紅色,還是大婚時的布置。唯獨床楣上系了一條粉色絲帶,顯得格格不入。
月淑近前,解下絲帶,這才發現原來是朵芙蓉,上面竟還用紅色的血寫了個“月”字。
這是.....
月淑攥緊絲帶,猛然想起五百年前,她曾意外救下一個渾身潰爛到令人作嘔的妖孽。
*
當天晚上,月亮已經紅了一半。
葉葉在鏡子的幫助下,一個人偷溜出秘境,腦子裡跟它叨叨:“我跟你說啊鏡子,咱們現在就隻需要确定像靈尊啊、慕誠王子啊,這幾個和法月比誰更厲害就好。稷或我是不準備帶她走的,她就算再厲害,咱們也不能叫她舍下自己的孩子對不對?”
“嗯。”鏡子随口敷衍,覺得今天晚上的葉葉格外啰嗦。
可葉葉還沒完:“其實我覺得法月大概是要厲害些的,不然靈尊能乖乖地嫁女兒不成?要不咱們不去了,等時候一到就把法月帶走吧?”
“随你。”鏡子在了解這個世界的時候,就知道了法月的上位史。的确是段苦逼的、血腥的過往。
此時,在鏡子的超強buff幫助下,葉葉已經成功跑到妖界外圍。她停住腳步,大有回頭的意思,卻忽然聽見有人喊:“月淑!!!”
葉葉扭頭,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的模樣,便被對方一把攬入懷中:“月淑,可算找到你了。”
鼻尖充斥着一股陌生的味道,葉葉排斥地掙脫出來,定睛一看:“鳳凜?!”
鳳凜失而複得地檢查一遍她的全身,像是在确定她有沒有受傷:“你沒事就好,我現在就帶你回靈界。”
葉葉張了張口,想解釋,可又覺得,何不将計就計?便閉上了嘴。
鳳凜不疑有他,帶着她直奔靈界。
去的路上,葉葉一直問:“鏡子!你有沒有什麼辦法直接看穿對方的實力啊?”
鏡子說:“一般的高手可以,深不可測的高手需要跟我過兩招才行。但你知道,我的力量并非取之不竭,得留到緊要關頭。”
“那你看得出來這個鳳凜的實力嗎?”
“看不出。”
“那如果是我與他交手呢?”
鏡子認真想了一下:“試了才知道。”末了,又補充一句:“理論上是可行的。”
葉葉悄然捏緊拳頭,不動聲色地看向那個把後背全然托付給她的鳳凜。
他對她毫無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