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溫度的燈光,公平無私地落在審訊室中每一個人的臉上。
湯曉峰沒想到王岚懷疑的對象是邱時予,一晚上沒合眼,湯曉峰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養神。
據他了解,邱時予是第一次來王家村,應該沒有理由殺害王建國的女兒,當時審訊完王建國、陳惠美,王建國被依法逮捕,陳惠美回到家中為丈夫準備換洗衣服,卻怎麼也找到女兒陳惠雲。
陳惠美趕緊喊上領居幫忙尋找,自己随便拿了幾件衣服就去警局報了案。
邱時予啊,邱時予。一個亭陽大學的學生怎麼會和倉源縣的人扯上聯系?難道老大一早就懷疑他了?
湯曉峰打了個冷顫——那不壞事了,穆隊長讓他把邱時予送回去,他卻忙着案子的事情,現在再去找邱時予,人都不知道竄哪個城市了吧……
“你們接着審。”湯曉峰抹了把臉,匆匆起身。
另一邊,邱時予正在停車場蹲人。停車場的位置正對着分局的門口,他看到湯曉峰慌忙地挪車,完全沒注意到穆肖車後站着個人。邱時予搓着胳膊收回目光,他的目标隻有穆肖,一是還沒來得及對救命恩人道聲謝謝,二是穆肖似乎負責着陳惠雲的失蹤調查。
王岚的審訊全權交給了湯曉峰,作為領導的穆肖卻一晚上沒有出現。
邱時予擔心陳惠雲的遭遇。
“?”
穆肖忽然明晃晃地出現在邱時予面前,他有些不能理解現在的孩子,大半夜不睡覺蹲在地上是什麼操作?
邱時予也終于意識到前面站着個人:“穆肖?”
穆肖打開後備箱,從裡面搬出一箱礦泉水,穆肖眼神示意他就是來拿個東西你繼續。
“等等。”邱時予寸步不離地守着穆肖,“陳惠雲找到了沒?”
“你認識她?”穆肖語氣平淡,邱時予很難讀透穆肖的心思,他面對穆肖就像個數學考0分企圖蒙混過關的孩子。
邱時予也不想騙穆肖,老實回答:“之前見過幾面。”
穆肖點頭,似乎是聽懂了。
“陳惠雲死了。”語調依舊沒有起伏,邱時予怔愣着被人甩到身後,他快步追上前:“她死了?因為什麼?怎麼死的?”
穆肖平靜地看着邱時予,邱時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力拍了拍臉頰。
“你跟我進來。”穆肖将水放到外面讓還在加班的同事自取,他借用了一間沒人的辦公室,邱時予無言跟在後面。中途穆肖出去了一趟,邱時予一個人呆在辦公室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目光在工位上兜兜轉轉,竟然看到個遊戲同好。
确實,警察也人,工位上有點自己的愛好不奇怪。
穆肖端着兩碗泡面回來,就看到邱時予正跟誰桌上的鑰匙扣大眼瞪小眼。穆肖示意邱時予先坐下來吃點東西。
聽穆肖這麼一說,邱時予這才想起來從中午過後就什麼也沒吃。餓過勁了,他也不覺得餓,但真把食物放到面前,聞到那攝人心魄的香味,邱時予道了聲謝,兩個人開始埋頭吃面。
穆肖先一步吃完了,就坐着看邱時予吃東西,邱時予怕燙速度落了一節,他感覺到頭頂的目光也不敢多嘴,隻怪死嘴吃得太慢。
“穆隊長?”邱時予終于扛不住了,局促不安地問穆肖找他什麼事。
穆肖又忙起工作上的事,頭也不擡:“沒什麼,我以為你低血糖。”
邱時予想起來,穆肖去車上拿東西的時候,他正跟傻/逼一樣蹲在地上,硬要說也确實有點像低血糖犯了?
穆肖明顯沒有要放邱時予回去的意思,邱時予難堪地低頭扣指甲縫的泥巴,那是他昨天拼命刨王翠花墳包留下的痕迹,大拇指指甲斷了一節都沒有發現。
王翠花、王婆、王岚以及王建國的女兒陳惠雲。
他試着将碎片拼湊,總覺得抓到了什麼。
穆肖看着手機上剛剛傳來的屍檢報告,心情忽然有些沉重。
“你知道刺傷嗎?”穆肖手指輕輕敲着桌面,邱時予擡眸看他:“比如用小刀捅人?”
“對。”穆肖舉起桌上的水果刀,刀刃是黃色的,每個家庭或多或少會有這樣一把小刀。
“不要小看一把隻有十幾零米的刀,男性的大腿寬度不過12-16cm,如果對着大腿刺下去,股動脈破碎,人很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死亡。”
邱時予看着穆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聊這些。
“如果刀刺中的不是大腿而是腹部。”穆肖嗓音清冷,語氣平緩,“肝髒、腎髒甚至是腹部的大血管,大出血、腹腔感染……人類永遠沒有看上去堅強。”
邱時予愣住了,穆肖說那麼多不會是想安慰他吧?但這安慰人的話術未免有點太硬核了吧?很快邱時予意識到剛才的想法純屬自作多情,穆肖鋪墊完又回到有話直說的狀态。
“陳惠雲被人刺傷腹部,死後犯人将她轉移到水中。”
“屍體解剖後,我們發現陳惠雲身上缺少了某個器官。
“什麼?”邱時予難以置信地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