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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暑假,工地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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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暑假,甄亦凡沒有回家,他在星城工作的一位老鄉給他在工地找了一個活兒:搬磚。工地是一個初中學校,乘着學生放暑假修一棟實驗樓。九十年代,還沒有滿大街的奶茶店,他也不可能象一個姑娘家家的去餐館端盤子,短短兩個月又不可能進廠打螺絲,最好的地方也隻有去工地幹體力活了。好在農村長大的孩子自小幹慣農活,工地上的活也不算辛苦,包吃包住,一個月200塊錢,對于一個山區孩子來講也不算少了。

當大家都擠上火車、汽車歡天喜地地回家過暑假時,甄亦凡卷起自己的毛毯直接來到了工地上,開始了他的搬磚生活。他選擇假期打工主要還是9月份開學,學費從450元漲到750元,他不想增加父母的負擔。他想起去年的暑假,大人忙着做生意掙錢,作為老大的他自己去很行取錢,一張5000元的存折一下子就取空了。他和大弟都上中專,老三上高中、老四上初中,高中、初中學費生活費不像中專學校有國家補貼,比他們還要貴。存折取空了,他自己的心裡也一下子就空了,這可是一家人攢了幾年的積蓄啊,一個開學季就掏空了……一年了,他始終忘不了自己當時那種空落落的感覺。所以這次上漲的學費他打算自己去掙,多少能減輕一點父母的負擔。放假前他寫信告訴家裡想暑假在大城市體驗一下打工生活,也沒告訴家裡學費上漲的事情。農村不少和他一般大的孩子都到城市打工,男的多在工地,女的多在電子廠。對此父母也沒說什麼,由着他,掙不掙錢不說,起碼節約了家裡兩個月的口糧。父母也不知道他的學費上漲了,也沒有反對他打工,隻是在回信中囑咐他不要太勞累了,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十六七歲,在農村也算一個勞力了。或許是在看在介紹的老鄉的面子吧,也可能是看到到他一副眼鏡學生樣,包工頭給他安排的活計不重,就是用一個小車鬥轉運磚頭,從工地的倉庫直接運到大師傅砌牆的地方,沒有安排他幹和砂漿這些重活。

工地開工早,比學校起床還早些,天剛麻麻亮五點多就開工了。經常是餓着肚子先幹幾個小時才開飯,主要是早上沒出太陽涼快。星城的夏天,火色也太老了,中午的陽光烤在赤裸裸的皮膚上,好像聽得見“呲呲”地響,隻差看見冒煙了。中午12點到下午3點這幾個小時陽光最毒的時候是不幹活的,大家吃過中餐後大多回到教室裡地鋪上美美地睡個午覺,也有的幾個人躲在樹蔭下打牌玩耍。甄亦凡經常是先看一個小時的書,再休息一個半小時。年輕就是好,累了、乏了,眯眼個把小時後又滿血複活。下午3點幹活到6點,吃過晚飯後一直幹到晚上10點鐘才收工。實驗樓開學急着要用,自然要趕工期。晚上6點多到10鐘跟早上差不多,沒太陽曬又涼快,工人們也樂意。對他們來講,幹得越多工錢也掙得越多,何樂而不為呢?當然也不能幹得太晚了,畢竟第二天早上5點多要起床幹活,必要的休息還是要保證的。

工地上,夥食自然不比學校的好,大都是一鍋炖。不過都是幹的重體力活,雖然菜品是一些常見的土豆、胡蘿蔔,白菜什麼的,好在油水比較足。肉大多是肥肉,瘦肉很少,排骨什麼的就不要想了,再差的夥食,在家裡也吃過。小時候包産到戶時窮得經常是地瓜土豆充饑,有時一連幾天見不到油星子,再苦的活也幹過。哪怕烈日下搬磚的苦累活,也比不過五六月間光着膀子在地裡鋤二道苞谷草。炎炎烈日下,又高又密的苞谷林裡,又悶又熱隻能光着膀子,苞谷葉子不時劃在裸露的膀子上、大腿上,一道一道的血印子,汗水滲進去,又癢又累又難受。相比來講,搬磚這活兒都算輕松了,除了太陽大有點曬人外,好像再也找不出什麼讓人難受的。當然,說一點不累也是假的,畢竟工地上大多都是砌牆的老師傅,搬磚的小工就那個幾個,一個人要應付幾個砌磚師傅,中間也容不下絲毫的喘息。一上工就像開足了馬力的發動機,一趟接一趟的不能停頓。一收工,也免不了累得腰酸腿疼。

開始幾天還是有點不習慣,甄亦凡覺得特别的累,往往收工後扒拉幾口飯跑到自來水龍頭下沖個涼水澡就睡了。幹了一個星期,也就慢慢習慣了,飯量也大了些,肥肉也不嫌棄了。沖涼過後,也不急着睡,而是先看個把小時的書再休息。放假時,他從學校圖書室借的幾套書總算派上了用場。

五點鐘,天就亮了。甄亦凡翻身起床,拿起毛巾牙刷到水龍頭下洗漱後上工。“早啊”,“你也是,每天都這麼早”。和他打招呼的也是一個小夥子,姓向,工地上的人都喊他小向。小向跟他差不多大,原來在縣一中讀高中,成績很不錯的,跟他一樣,也喜歡看書,喜愛文學。年初因為母親檢查出尿毒症,一下子擊垮了這個家庭,他和妹妹不得不從學校退學。後來還是在他的一再堅持下,面臨初中畢業成績特别優異的妹妹才回到學校。他選擇了退學打工,一方面減輕家裡的負擔,另一方面也好掙錢供妹妹讀書。好在妹妹很争氣,這次中考考上了星城第一師範,學費生活費有國家補貼,一年也用不了幾個錢,三年過後就可以當一名鄉村老師有工資了。兩人文化接近,總有一些共同的話題,平素聊得的多一些,甄亦凡的書,自然也成了小向的書。

大師傅還沒上工,兩個半大小夥子先忙起來,他們怕自己耽誤了砌牆師傅的手腳。每次不管早上也好,中午或晚飯後也罷,都是先準備了幾車磚頭放在牆下待用,生怕自己手腳慢了影響大師傅的施工進度。由于實驗樓在教學樓後面,大貨車開不進去,磚、鋼筋水泥這些材料就隻能卸在操場上臨時搭的工棚裡。磚頭、鋼筋不擔心雨水,是露天堆放的,水泥則放進了工棚裡,施工時需要甄亦凡他們這些小工用小鬥車轉運到和砂漿的地方,大約有三四十米遠。和甄亦凡一組的李師傅和張師傅兩人,都是40多歲,也算老師傅了,手腳麻利,砌牆又快又直,磚縫也抹得漂亮。和砂漿的師傅姓王,30多歲,常年在外,風吹日曬,臉上和身上一樣,麻黑麻黑,工地上的人都叫他王麻子。3個人對小甄都很滿意,小夥子腿腳勤快,話不多人老實,幹活也實在。每次都提前二三十分鐘準備好磚塊,有時叫他去外面買包煙什麼的也跑得飛快,從來不曾耽誤過手上的功夫。

簡單的問個好,甄亦凡和小向就分開各自忙起來。支起小車鬥,甄亦凡雙手不停地抓起地上的磚塊碼到車鬥裡,碼滿了,走上前,腰一彎,半蹲下身子雙手拉起車臂,腳下用力一蹬,小鬥車輕快地滾動起來。到了和砂漿的地方,轉過身子雙手用力把車鬥向上一翻,磚頭就翻了出來,淩亂地堆在地上。甄亦凡又回轉身去拉第2趟。直到拉完第三趟地上有兩百多塊磚頭,三個大師傅才來。牆一點點長起來、高起來,地上的磚也一塊塊少起來,甄亦凡也是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在前面拉了幾趟後,他又把車轉向,車頭在前,車臂在後,雙腿向後發力推着車鬥前行。“好了,吃飯去”李師傅甩下砌刀,邀大家去吃飯。

早餐很簡單,饅頭外加幾大臉盆米粉,味道不怎麼樣,量管夠。甄亦凡盛了一碗米粉,拿了兩個饅頭,跟大家一樣,選了棵樹蔭蹲下來就吃。半個小時後又要上工。

九點鐘,吃過早餐也抓緊抽了幾杯煙,就上工了。九點的太陽已升起老高,火力也開始發威。還沒拉幾趟,甄亦凡渾身直冒汗,因為圖涼快,他穿着一身球衣,四肢裸露在外被太陽照得通紅,不過幹勁還是有的,精力也很旺盛,剛吃過早餐嘛。他一車一車地來回奔忙,也不覺得枯燥乏味。太陽越升越高,火色也越來越老,甄亦凡覺得自已撿磚的動作也不再似開始那般靈活快捷了,就是拉車推車的勁頭也越來越小了,全身的勁,如同被熾熱的陽光烤焦了,烙成一團流動不起來,蹬車的步子也慢了下來。

“小甄,去外面幫我買包煙來”,李師傅看到他有些累了,就遞給他一張5元的票子叫他去外面一趟,也是想讓他乘機歇一歇。這個孩子跟他家裡正讀高中的老二差不多大,他總是從他的身上看到自己孩子的影子。經常看到他累了,就和張師傅輪換着叫他出去到外面街頭買包煙火或槟榔什麼的,一個來回約十分鐘也可以歇口氣。可這個農村孩子就是太老實了,為不耽誤工夫,常常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自己一番好心有時反而累着了他。搞得這個好心人又好笑又好氣,不得不囑咐他“慢點走,我們也要抽杯煙歇口氣”。幾個大師傅常常覺得累了就會搭個火、抽杯煙的歇哈子,可惜這個小夥子還是個學生,也不好把他往“煙鬼”路上帶。

中午打飯時,打飯的姑娘小周又給他和小向的飯盤裡多打了一勺子肉。同往常一樣,這個十七八歲的大姐姐每次都會給他和小向多打一些好吃的。他感激地笑了笑,也不好當衆說聲“謝謝”,後面還有很多人排隊呢。私下裡早來半年工地的小向跟他講過,都是可憐人,小姑娘是包工頭帶出來的一個村子裡的人,還是不出五服的親戚。去年高考兩姊妹同時考上大學,家裡沒錢送隻能勉強供一個人去讀大學。兩姊妹互相推讓,最後是她這個當姐姐的提出抓阄的辦法決定誰去誰留。她在兩個紙團中都寫“讀書”,讓妹妹先抽先打開後就滿臉歡喜地祝賀妹妹。她選擇了外出打工掙錢供妹妹讀書,自己也沒有閑着,一邊打工一邊自考,也經常借甄亦凡手裡的書。三個年輕人,盡管在工地上各忙各的,沒有時間一起暢談理想和未來,卻因為甄亦凡帶來的幾套書,和那個心中不曾熄滅的夢想,讓他們彼此間有了共同的話題。

一天中最難熬的就是下午3點到6點這三個小時,盡管躲過了太陽最毒辣的1點到3點中間這幾個小時,但下午3點多的陽光還是很刺人的。擡眼朝天上望去,白晃晃的太陽刺得人睜不開眼。整個工地上,氣浪逼人,赤裸的皮膚火辣辣地疼,汗水流過,又癢又疼。整個下午,施工的動作也慢了下來,也沒人說話,生怕多費了唾沫讓自己又渴又幹。當然再苦再累大家也不好意思停下來偷懶,最多隻是多抽幾杯煙多跑到自來水龍頭下喝幾口水。說到底,工程隊的人大多是一個地方的,很多人都和包工頭是遠親近鄰。人家包工頭一年到頭為了找個活或結清工錢求爺爺告奶奶的也不容易,也就賺個操心錢。下午幹活時,除李師傅外,其他兩個師傅喊甄亦凡到外面買包煙或者槟榔,而且從來不在一起,次次都錯開,讓他多休息兩次,大家也停下來抽杯煙提提神。有些苦活累活,幹着幹着就習慣了。就象這些成年累月在工地上忙碌的人,又有誰何曾喊聲苦、叫聲累。到月底開工資紅票子到手,一切的苦和累就在他們裂開嘴笑時露出滿口煙火熏黃的牙中煙消雲散了。

晚飯後的工地,反而比白天熱鬧。燈火通明,大家紛紛忙碌在各自的工位上,手腳麻利地和砂漿、砌磚。有人不時講幾個“葷”笑話,開玩笑誰家的媳婦又在家裡耐不住了,來信催在外面打工的丈夫回家“耕田”去。

日複一日,甄亦凡也慢慢地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仿佛都忘記了自己的學校生活。

葉冬梅的哥哥葉春霖謝絕了導師的好意,沒有留下來繼續讀研,讓老師覺得無比的遺憾。這個湘大法律系的優秀畢業生,也沒有和室友一樣去南方一個有名的律師事務所。那裡有一個合夥人是校友,畢業時回到學校挑選了幾名學生去他們所,發展前景好,待遇自是不用說。他最終選擇了回到縣城一中當一名老師,有個穩定的工作掙工資解決家裡的困難,就近上班又可以照顧年邁的父母。自己是兒子是哥哥,自當擔負起照顧父母的責任,至于妹妹他希望她今後走得更高一點。對于這個重點大學優秀畢業生返鄉就業,縣裡自然十分地歡迎,答應他不論是縣直機關哪個單位都任由他挑選。他卻直接選擇了回母校一中當一名教師,他想把自己的知識回報給父老鄉親。為家鄉培養人才,無疑是最能體現自己的價值了。

回家的第一件事,他到縣城把父親換了回來。盡管父親再三不願意,這個操勞了一輩子的父親怎麼願意看到自己曆盡千幸萬苦送出去讀大學的兒子回來後接替自己拉闆車攬活呢。丢面子不說,更是心痛兒子。隻是他一定要父親回家,他再也不忍心已患了風濕病的父親風餐露宿為那一趟兩三塊錢奔忙了。為了他們兩兄妹讀書,父親在城裡拉闆車拉了十來個年頭。從來舍不得住一夜旅舍,不顧冬天冷夏天熱蚊蟲咬,也不管是落雨還是下雪,每天晚上睡的就是那個小小的闆車,陪伴的是一床破敗不堪的棉絮和一床打了一個又一個補訂的舊床單。他早就想試一試這樣的生活了,也算體驗體驗一個農村老父親為了兒女忍饑耐寒的生活。“我假期過後就上班有工資了,妹妹的學費你和媽媽也用不着操心,我供得起她,這闆車就不要再拖了,再說你也老了,拖不起了”。“我還幹得動,你以後還要成家娶媳婦呢,又要到城裡買房子,用錢的地方多了去。”,父親也是振振有辭。“成家的事我不急,先把妹妹這兩年的中專讀完了再攢錢也不遲。”葉春霖繼續勸他父親。“兒子啊,讀個大學出來拉闆車不丢臉麼?”,“我也沒想要拉闆車,我隻想試幾天,體驗一下你這麼多年來的辛苦和不容易”,“這幾天,我會一邊拉扳車掙錢一邊找個家教幹,幹不了幾天的。”“爹爹,我們回家去,娘等着呢,相信哥哥會找到别的事做的。”葉冬梅也拉着父親的手勸他,“爹地,你也老了,回家歇歇吧,哥哥供我兩年就畢業了,到時候我也有工資,你和娘要多享幾年福呢。”“那你先試幾天看看吧!”葉冬梅的老父親最終還是在一雙兒女面前讓了步,陪着姑娘一起回了鄉下。

幾天過後,葉春霖把闆車拖回了家。他告訴父母找到了一個給孩子補課的活,雇主是個賣家具的大老闆,出手挺大方,工資一個月500元。又囑咐妹妹和娘,要她們母女倆把父親看緊點,不要讓父親再去城裡幹拉闆車這個苦累活了。身體虧空了這麼多年,讓他歇下來養養身子骨,兒女都有了工作以後享福的日子長着呢。開學前,葉春霖把妹妹帶進了城裡,給她裡裡外外買了幾身新衣服,又塞給她200元錢,叫她在學校裡隻管花,錢不夠了再寫信給他。他要讓自己的妹妹在學校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活得開開心心的,就跟那些城裡長大的女孩子一樣......

早上六點多鐘,莫名興奮的楚雲天就起床了,備好水杯、換洗衣物,背上背包在辦公室開了介紹信下鄉去。這個小夥子激動得連食堂早飯都等不及,直接在街上小面館下碗面當早餐。昨天下午書記、鄉長把他叫到辦公室,告訴他大莊村的包村幹部小胡請了産假,今後由他負責大莊村的工作。“終于有事做了”後面的話他都忘記了他們講了些什麼。

八月份,正是鄉鎮工作一年中比較閑的時刻,農業稅早已收完,上交還沒開始收,其他的幹部要麼回家幫老婆忙農活,要麼三五成群打牌耍樂子。也沒有誰會跟着他下村去,楚雲天隻好一個人下村去了。他打算用一個星期的時間走訪村民,到全村每家每戶都走一走,看一看。

大莊村不大,隻有4個組,110多戶500餘人,村民主要有兩大姓,張姓和覃姓。支書姓張,村主任兼文書就是覃家的。出乎意料的是,村書記對于他的到來并不怎麼歡迎,也許是埋怨這個不懂事的年輕學生幹部的到來耽誤了他的農活。确實,這段時間趕上農忙,地裡的苞谷、黃豆和花生除草都趕到一堆了,農村人忙得恨不得長出四隻手來,又哪有閑工夫接待他這個鄉幹部呢。好在楚雲天也隻是先在書記這裡報到,并沒有指望和他一起研究安排什麼工作。管了中飯,他離開書記家裡就直接去村主任兼文書家。村主任對他的到來倒是很熱情,盡管他剛吃午飯,還是給他打了兩個荷包蛋,才問起他的來意,并約好晚上到各組開群衆會,讨論通過《村民自治章程》。這項工作本來早就要搞得,前段時間因為駐村幹部小胡懷孕了大着肚子不方便晚上走山路就耽擱了,楚雲天下村來了正好。

從村主任家出來後,楚雲天也沒要村幹部陪着。農忙季節裡,他怕誤了别人的農活,獨自一個人去麂子坡組走訪。一路翻山越嶺,走走停停,一個多小時後,他才看到人影。在一個水田裡,一戶人家正在用闆鬥打谷,他放下背包脫了鞋下到田裡就幫助搬谷穗。男主人停下來問他:“你是派出所來查戶口的嗎?”“不是的,我是鄉裡的駐村幹部”,“鄉幹部還會下村來,是不是今年的上交提前啦?”,主人家幹脆歇下來卷起一杯紙煙和他聊天。幾番話下來,他才明白,原來鄉裡的駐村幹部一般都隻在收農業稅和上交,或者計劃生育“突擊”時才下村,并且往往都是一個工作隊幾個人,平時是不下村的。這個組曆年來風氣好,老百姓交錢交糧食都積極主動,這些遠在深山裡的村民,自從1984年包産到戶後就沒見過鄉幹部到山上來了。

聽着這個老農民的話,想起上班一個月來無所事事的自己和通宵達旦打牌的一些幹部,楚雲天無言以對。看到這個年輕的學生娃娃幹部,每一個遇到他的老百姓都很是驚奇,但無一例外第一句話問的都是是否收錢來了,好像鄉幹部下鄉除了收錢就沒有其他的事。當他解釋自己不過是到處走走看看今年老百姓的收成光景時,大家都受寵若驚,卻又不敢和他多說話,生怕自己說錯什麼招來麻煩。當然,這些樸素的山民對這個學生幹部的到來,還是充滿了熱情的。

晚上,就在組長家裡召開群衆大會,讨論通過《村民自治章程》。每戶一個代表,沒有那麼多椅子,有的就坐在門檻上、地闆上,大家認真地聽這個學生伢子一條一條地念,沒有人交頭接耳,也少了那紛往常的喧鬧。開會前,這個鄉幹部硬是把全組每家都到過了,噓寒問暖的雖然沒有給大家什麼實惠,但也讓人感受到暖意。群衆會那個陣勢倒是讓楚雲天想起了電影和電視劇中的一些開會的鏡頭場景,沒想到今天自己也會碰上。不過他也沒有怯場,在學校擔任團委副書記,面對台下幾百學生的講話他都是應付自如,何懼這點人這個小場面。最後組長的幾句話,無非是講到楚雲天包這個村,一來鄉裡就抽時間到家家戶戶走走看看,一看就是個好娃兒,讓大家今後要把他當成自家人一般看待,工作上不要讓他為難。聽着老組長質樸的話語,看着昏黃的燈光下一張張誠摯的面孔,楚雲天的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散會後,一些人回家要走幾裡山路,有的要翻山越嶺踏過溝底再爬山,有人打手電、有人打火把,也有些人則什麼也沒有,将就着點點星光摸黑走山路回家。

楚雲天謝絕了村主任叫他去他家裡睡的好意,打算就跟組長湊合一夜。組長老婆前天回了娘家,兒子在外地打工,剛好給他搭個伴。就是組長自己有點不好意思,家裡條件差,老婆又不在家,一個人也沒講究,床上有些髒。不過楚雲天也沒嫌棄什麼,搞農村工作,天天跟這些泥土地裡混的“泥腿子”打交道,遲早要過這一關的,他要盡快把自己當成老百姓中間的一份子。

第二天一早,楚雲天怎麼也沒有想到,組長門前聚集了幾個人,他們怕他在大山裡迷路,要送他下山去另外一個組。他再三推托,最後他們還是派了3名代表送他。真叫他有些愧疚,自己隻不過稍微盡了一點幹部的本份,這些樸實的山民,卻給了他如此的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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