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乍起,雪狼便加了速似的飛身撲來,辛雲躲閃不及,背上被狼爪抓出幾道大口子,頓時血流如注。
遽然的疼痛隻起了一瞬間,随即感受和傷口一同被凍住了似的鈍了,她隻覺得全身都在抖,連牙齒都在格格作響。
雪狼一擊即中,又微微蹲伏了身子蓄力,辛雲一邊顫抖着,一邊盯緊了雪狼的腰腹,順手撿起一根手臂般粗的樹枝。
辛雲一動,身下厚厚的樹葉就發出窸窣聲響,她手中的樹枝粗糙,表皮還泛着微微的濕氣。
這一切,都是如此真實。
越是真實,辛雲心中就越是懷疑。
宗門為何會用雪狼考驗弟子?
她以為樹林能阻礙雪狼時,雪狼便追不上她;她一有猶疑,雪狼就迅速給了她一擊;她直覺這處地方有問題,樹葉的紋理、些微腐爛的氣味和摩擦着皮膚的樹枝便都叫嚣一般嚷着:我們明明都是真的!
是真?是幻?
是了,幻境!
既然雪狼能構築幻境,那這裡又是不是幻境呢?
想起偌大的靜心堂也不過是人可以放在手上把玩的器具,想起她和花冉明明雙手緊握卻轉眼又隻剩了自己一人,她心中有了幾分笃定。
她不知道應如何打破幻境,靜心堂三個大字不知怎麼出現在腦海裡。
初次看時,她便覺得這三個字裡有說不出的味道。
今早再看,靜心二字恰似人一站一卧。這人站卧之間,姿态閑适、意蘊悠長,想來心中平靜如水。
要有平靜之心,堅定之心。
雪狼已經調整好姿勢,張開血盆大口再次撲來。
辛雲發着抖,全身汗毛倒豎,強忍着沒有退開。她抵抗着閉眼抱頭的生理本能,睜眼向自己的恐懼迎去。
狼爪已近在眼前,她使勁揮舞起樹枝,樹枝與狼爪相觸,發出令人齒酸的聲音。
這一擊果然阻了雪狼一下,辛雲眼中的些許迷茫之色也全然褪去。
雪狼一次次襲來,辛雲一次次揮舞着樹枝,直到樹枝斷裂,利爪又至眼前——
砰!
辛雲不閃不避,赤手空拳,迎擊利爪。
閃着寒光的爪子在觸碰到辛雲拳頭的瞬間,啪嗒一聲,像泡沫一般徹底消失了。
與雪狼同時消失的,還有身下的樹葉和漫天的林木。
辛雲揉了揉眼睛,又蓦然瞪大了,自己竟然仍站在問心石邊!
而那片她剛摸上問心石時看見的,被風吹落的樹葉,才剛剛落地。
*
“呵呵,小姑娘,恭喜你,你通過考驗了!”範大嬸笑着遞給辛雲一枚紫丹果,帶着她往山頂一側的長亭裡走去,“你的朋友在那裡等你。”
問心石果然巨大,近二百人站在石前,竟不覺得擁擠。
辛雲一路走去,見有人眉飛色舞,有人面容平靜,有人眉頭緊鎖,有人涕泗橫流,有人滿面驚懼,衆人表情,千奇百怪。
長亭裡站着一人,正是花冉。
辛雲眼睛一亮,笑着撲上去,“冉姐姐,真好!我們都通過考驗了!”
花冉抱住辛雲亦是欣喜,“是啊是啊!更好的是,我們真的都有紫丹果吃,哈哈哈。”
二人吃着紫丹果,分享着各自的經曆。
花冉率先開口,“我走過山洞,就看見一條林間小路,林子裡挂滿了紫丹果,果子又圓又大,聞着香甜得很!我又餓又渴,想着摘下幾個來吃,又想着你也還沒有吃呢,幹脆還是早點走過通道,帶你一起飽食一頓。”
“哪知我走過通道又回到了問心石旁,才知方才的是幻境,正可惜沒能吃到果子呢,範大嬸就帶我過來了,還給了我一個紫丹果。”花冉啃着果子,毫不影響說話。
冉姐姐竟是惦念着自己,沒怎麼受幻境影響,辛雲一時又是感動又是慶幸。等她吃完紫丹果,給花冉說起幻境時,花冉的臉色變得比紫丹果的汁水還要豐富。
她們說話間,又陸續來了不少人,到達長亭的人都得了一枚紫丹果,大家大多都是狼吞虎咽了果子,又跟朋友分享着幻境經曆,長亭下熱鬧極了。
又過了不多久,映真現身,拿出兩艘較大的飛舟,帶着長亭下通過考驗的九十六人和靜心堂衆人飛向了問心峰後面的玉秀峰。
在飛舟上,映真講着一些事項,她聲音并不太大,兩艘飛舟上的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辛雲和花冉對視一眼,眼裡俱是喜意。
從此刻起,她們就是浮玉宗的記名弟子了。
玉秀峰便是她們這些新弟子的學習之地。
她們需要學習引氣入體,劍術基礎,煉器基礎和陣法基礎。一年後,宗門會舉辦一次初選考核。
隻有成功引氣入體,且三門課業中至少有一門達到乙等及以上的弟子,才可成為外門弟子,繼續自己的修道之路。
其餘人需回到藏玉莊辦事生活,等待一年一度的下一次考核;亦可從宗内除名返回家中。
“我再多說也無益,你們現下仍住靜心堂,二人一間,諸事仍按舊例。其餘的,便在未時綠鈴花聲響起時到聆心閣聽師長吩咐吧。”
飛舟停在玉秀峰山腰,這裡上上下下建着些亭台樓閣,又有片極開闊的地方,映真把靜心堂安置在那兒,向衆人告别了。
花冉在人群中瞄了幾眼,沒有找到盧思遠,略有點失望。
辛雲也看了幾遍,眼熟之人有樊公子、似乎熟悉宗門的玉佩公子、和花冉拿了同一本書的紫衣少女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