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就連蒼皎珠自己也沒想到蒼霖會替自己說話,畢竟她看起來那麼柔弱,哪怕笑起來時,眼裡都帶着不知所措的為難,好像不知道該不該有所行動一樣,原本蒼皎珠以為她就像是那些童話裡的公主一樣,隻會坐在那裡,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才站出來,被動地接受最後的結局。
看來不是啊。
此刻的餐桌上蔓延着一片比盤内冷掉的肉汁更凝重的沉默,蒼澤和孟雨棠尴尬地僵在原地,眼神無比複雜,蒼瀾則張了張嘴,錯愕地看向對面——蒼皎珠都分不清他究竟是在驚訝為什麼自己會幫蒼霖,還是在驚訝為什麼蒼霖會幫自己。
“我……”蒼瀾還是開口了,隻是從他停頓的時長看來,他顯然還處在不知所措的餘韻裡,主動開口可能隻是當慣了發号施令者後下意識搶占先機的一種習慣使然。
“當時她們争吵的動靜很大,既然你能目擊我倒果汁的行為,自然也不存在聽不見的可能,畢竟我當時就在過道上,那裡可不是封閉空間,”蒼皎珠終于不再沉默,放下了刀叉,慢條斯理道:“鑒于有食堂人多嘴雜導緻你分辨不出親妹妹聲音的可能,我就暫且不提作為兄長的義務了,但身為學生會長,必要時調解學生之間的沖突也屬于你的職責範圍内……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
看着蒼瀾驟然變色的臉,蒼皎珠心裡冷笑起來,淡然打出最後一擊:“我調解矛盾的手段正不正當另當别論,但正是因為你對遭受霸淩的學生們糟糕處境的無視和放任,才導緻了蒼霖會有今天的遭遇,現在居然還試圖将罪名扣到我頭上,真是臉大如盆。”
她這些話說的極重,蒼瀾死死咬着嘴唇,卻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倒是蒼澤和孟雨棠恍惚了一瞬。
自從被發現和蒼家人沒有血緣關系後,兩人憂心于親生孩子的下落,難免有些遷怒于蒼皎珠,畢竟如果不是她的親生父母心生貪念,他們也不會和自己的孩子失散,而蒼皎珠從小就是個聰明的孩子,察覺到親人的芥蒂之後,她迅速地收斂了曾經的任性和愛,如衆人所願的那樣,将自己放在了“客人”的地位。
也是從那之後,她就變得沉默起來,再也沒有跟蒼家人有過客套的社交辭令之外的交流,更别提這種……言語犀利的指責。
要問蒼皎珠自己的話,其實她倒覺得挺好理解的,以前的她是“寄人籬下的客人”,明智一點都不會選擇跟主家發生沖突,反正她所期待的是成年之後雙方都不再因為撫養權而煎熬的自由,既然如此這一小段的孤獨也沒什麼不能忍的。
但現在的她可是“惡毒女配”,隻是動動嘴皮子算什麼,要不是受限于頻道分類她非得抄起桌上的刀叉碗盤塞進蒼瀾那張臭嘴裡。
“但皎皎……”系統為難地說:“這裡算是女主出來維護你吧?不管是惡毒女配還是溫柔男配好像都不太符合……”
蒼皎珠面不改色地說:“你知道惡毒女配常用的伎倆是什麼嗎?”
系統好奇道:“什麼?”
“挑撥離間,語焉不詳,總之就是靠一些花言巧語誘導男性角色,讓他們站在自己這邊針對女主,楊雪妍不就是這麼做的嗎?”
“确實如此,但……”
蒼皎珠瞥了一眼對面蒼瀾糟糕的臉色,說:“隻是角色位置換一換而已,我靠話術引導女主站在我這邊針對男配,當然也屬于惡毒女配的行為準則内。”
系統恍然大悟。
這陣無言的安靜沒有持續太久,蒼澤深深看了蒼皎珠一眼,沉默片刻,他站起身,說:“蒼瀾,跟我到書房來一趟。”
被點名的蒼瀾隻得跟着蒼澤上樓前去書房,見狀蒼皎珠裝作沒看見孟雨棠欲言又止的表情,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輕聲說:“我吃好了。”
“我也是。”和早上一樣,蒼霖也緊跟者她,推開椅子站起身來,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了餐廳,将不知所措的孟雨棠抛在了身後。
衆人的起居室都在二樓,隻是蒼皎珠的在左側,踏上最後一級台階她剛習慣性地想要左轉,突然想起來自己遺忘的事情,于是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對跟在身後的蒼霖說:“謝謝你替我說話。”
“不,我才是,我才是應該謝謝你,”原本還有些呆愣愣的蒼霖立刻急了起來,說:“謝謝你今天替我解圍,我……沒想到他會……”
聯想到蒼霖今天的遭遇,蒼皎珠隻以為她在說學院内霸淩的風氣,于是難得多說了兩句:“其實很正常,跟黨同伐異一個意思,靠欺壓别人來鞏固自己的威信,維持可悲的優越感,有時候人就是有這麼無聊。”
頓了頓她說:“楊雪妍不是什麼好人,她歪心思很多,但又沒什麼腦子,今天是覺得你看起來軟弱才故意這麼做的,之後可能還會貼上來跟你道歉,然後以此為借口纏上你,建議你盡量不要理她。”
“再有這種事可以直接跟叔叔說,不要擔心會麻煩别人,他出手你的校園生活會清淨很多。”
說完蒼皎珠自覺已經仁盡義至,剛準備離開,就聽見蒼霖低聲問道:“蒼皎珠……你……你之前……開心嗎?”
這個問題真是……尴尬又複雜,所以蒼皎珠最後隻是勉強扯了扯嘴角,難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蒼霖卻好像理解了她沒說出口的話,露出一個蒼皎珠無法理解的表情,随後沉默地轉身回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