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燦從包裡将手鍊什麼的都翻出來戴上，避免一會兒真要動手還沒個利器，不過以她對老兩口的了解，這頓飯不是鴻門宴。
兩人進去。
一路上的傭人看見他們，無聲彎腰行好，隻是垂眸時，眼底都是驚訝。
小姐身旁的男人，那張和小小姐極其相似的臉……
他們有種感覺，今天的老宅要變天了。
主屋内，長木桌上赫然擺着一碟橙子和桃酥。
桃酥是李星星愛吃的，至于橙子，是根據沉橙的名字安排的。
老兩口不像往日端坐着，反而站在門口，遠遠等着人。
李明燦見了，笑出聲：“真是百年難得一見，我當上李氏總裁時都沒這待遇。”
沉寂沒應她，默默離她近了些，看向遠處二老的身影，眼底都是冷漠。
看見李明燦的瞬間，李老夫人笑出聲：“明燦，你終于——”
這話在看見沉寂的戛然而止。
老兩口的臉瞬間黑了。
老爺子看了眼沉寂，面色不悅，但刻意壓着：“來了？”
李明燦沒應他們，直接走進屋。
沉寂緊緊跟着她。
四人坐下，這次方桌上，主位沒坐人，老兩口在他們對面坐着。
傭人開始上菜，四喜丸子湯、白灼蝦仁、竹荪炖雞……
都是李明燦和星寶愛吃的。
李明燦看着手邊的橙子和桃酥，眼底都是笑意。
李老夫人隻覺得這笑意瘆得慌，再看李明燦身邊的沉寂，跟個冰雕似的。
老爺子遲遲不說話，老夫人隻能先開口：“明燦，怎麼不把星寶和橙寶也帶來玩玩，我們也是他們的爺爺奶奶，總歸是李家的孩子。”
李明燦拿起個橙子，想吃，但又不想剝皮。
沉寂見了，拿過來，自顧剝起來。
聽着老夫人的話，她捂嘴納悶道：“媽，你記性真不好啊，我哪裡來的兩個女兒，橙寶不是已經死了嗎？”
說到這，李明燦眼冷下來：“這話，還是當年你們親口跟我說的啊。”
李明燦打開天窗，說得都是亮話。
李老夫人背後卻都是冷汗，她本想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但想到李明燦睚眦必報的性子，她臉色瞬間蒼白，一把鼻涕一把淚道。
“明燦，當年的事情是我和你爸對不起你，但我們也都是為你好啊，你是我親手教大的孩子，怎麼能跟着沉寂去吃苦，當時你難産，如果不是我和你爸出現，你還能活下來嗎？”
李老夫人真情實切，句句帶淚。
李明燦第一次見她這樣子，還覺得挺新鮮的：“你教我那些豪門兒媳婦的東西可對我管理李氏一點用都沒有。”
李明燦看向老爺子，這個在她從小到大，一直都是說一不二的人：“爸，你想對我說什麼呢？”
老爺子滿是褶皺的臉上還能看出當年的威嚴，一如當初，他不肯承認自己的錯：“李家給你吃給你穿，給你最優質的教育，作為一個父親，我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星寶的事情，我很抱歉。”
一盤橙子剝好，被擺放得整齊的端在李明燦眼前。
李明燦拿過一塊吃起來，吃幹淨了，拍了拍手：“你的回答和我想得差不多。”
老爺子臉僵硬了幾分。
李明燦問他們：“那你們從我身邊奪走橙寶又怎麼算？你們讓我和小女兒分别6年又怎麼算？你們當年讓一個才華橫溢的畫家走投無路又怎麼算？”
老爺子眼神狠了幾分，他正要拍桌，但老夫人一把拉住他。
老夫人：“明燦，當年的事情是我們的不對，你就當做沒我們這個爸媽，把我們送去任何地方都可以，我們給星寶和橙寶贖罪好不好？”
李明燦：“您記性不好，道歉還漏了個人。”
沉寂聽見了，停下給李明燦夾菜的手，看向老夫人。
李老夫人屈辱地看向沉寂，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老爺子聽見，氣道：“李明燦！你這個逆女！我隻恨怎麼生出你這麼個女兒，如此對待我們，你有本事就把我這條命拿了！”
“現在是講法的時代，别動不動把這些東西挂在嘴邊，你們那些封建糟粕的東西早該丢了。”李明燦吃了幾口菜，“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有幾分罪就要擔幾分責。”
沉寂配合着她：“二老，叫李明揚出來吧。”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老夫人手一顫，看向李明燦，“明燦，你别聽他瞎說，他就是挑撥你和你弟弟的關系！”
“我沒時間陪你們在這掰扯，既然李明揚不出來，那我就自己去找他了。我這個弟弟還是和以前一樣，總喜歡躲在别人背後。”李明燦放下筷子，準備起身。
這時，輪椅滾動聲傳來，咳嗽聲響起。
李明揚坐着輪椅，從走廊裡出來。
他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但更多的是頹然，看見李明燦，他沒有意外，還笑着打了個招呼：“姐姐來吃飯了。”
掃到沉寂，和多年前在M國一樣，他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姐夫也是好久不見了。”
李明揚到老兩口身旁。
李老夫人看見他，罵道：“不是讓你走嗎！”
李明揚失笑：“那幾個股東都是姐姐的人，我離開S市，還能去哪？這才是我的家啊。”
李老夫人聞言，瞳孔驟然放大，震驚之後喃喃道：“是明燦的人？”
老爺子下意識是贊賞，能對李氏了如指掌，絕對不簡單，但想到這個人是他一向不看着的女兒，臉也白下去。
李明燦直接承認：“對呀，那幾個股東是我的人，這不是想着弟弟來S市發展困難，特意讓他們幫襯點。”
“謝謝姐姐。”李明揚笑裡藏刀，拿起筷子夾菜吃，“姐姐，今天這頓不會是我的斷頭飯吧。”
李明燦：“你後半輩子能吃的飯還多着呢。”
隻不過是牢飯。
李老夫人聞言，一改之前哭啼的可憐樣，像隻護子的母狼，沖向李明燦：“李明燦，你連你弟弟都下得去手！”
隻是還沒到人身前，老夫人就被人制住。
沉寂護在李明燦身前：“伯母，動口不動手，這就是您的教養嗎？”
六年前，李老夫人在醫院樓下罵沉寂是個沒教養的，今天，他把這句話送回來。
李明燦捏着眉頭，頓時覺得這飯沒意思了，隻想早早結束。
她問：“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李家老兩口都不說話，李明揚開口了，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姐姐，你應該謝謝爸媽。”
李明燦不理解。
隻聽李明揚繼續說：“當年我那兩個外甥女出生的時候，其實是星寶沒氣了，而橙寶生出來身子又小又孱弱，怕是等不到你醒來，她就死了。爸媽怕你難過，所以把橙寶抱給沉寂，把星寶抱進了停屍房。可沒想到啊，大晚上的，星寶居然又有氣了，要不是爸媽去停屍房看她最後一眼，她怕是都凍死在醫院了。”
當年的真相揭開。
李明燦愣住，而沉寂的眼神也冷下來。
李明揚很喜歡他們這幅樣子：“所以啊，如果沒有爸媽，你覺得你還能再見到星寶嗎？說到底，你應該感謝我們，而不是帶着外人來跟我們作對。”
“呵。”李明燦被氣笑，“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李明揚，你還真是沒變。”
李明燦想到兩個女兒出生就經曆這樣的事情，心就像在滴血，快要站不住。
沉寂及時扶住她。
李明燦看向旁邊臉色慘白的二老，“何必說得這麼高高在上，你們當時恨不得我的女兒都死了吧。”
老兩口沒說話。
李明燦站直身子：“既然錯了，那就等着法律的制裁吧，相關的證據宋家已經上交法院，李明揚，你跑不了。”
李明揚聽見，原本淺笑的臉瞬間白了下來，渾身散發着冷意：“李明燦，你居然真的這麼狠心？我可是你弟弟啊！”
“你在設計想讓星寶送命時，有沒有想過她是你的外甥女？”李明燦冷笑。
想到監獄的生活，李明心裡害怕，但還在嘴硬：“就算我進去了，我總有出來的一天，到時候，我不會放過你！”
原本離開的李明燦聽見這話，笑出聲：“弟弟，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有個女兒？”
李明揚聞言，陰翳消失，急得從輪椅上摔下來：“我已經和禾穗離婚了，茹月不是李家的女兒了！她根本威脅不了你，你怎麼能對一個孩子下手！”
自相矛盾的話說出，李明燦冷笑着：“你的女兒是寶貝，我的女兒就不是？想要你的女兒安全，那就老實點。”
話說完，李明燦迎着陽光徑直離開。
沉寂跟着出去，離開時，特意關上了門。
陽關消失，李明揚倒在地上，喃喃道：“我才是李家的兒子啊，我才是李家的繼承人啊。”
李老夫人看見，哭着跑過來扶他：“兒啊，李明燦是李家的女兒，肯定不會送你進監獄的！别怕啊。”
李明揚一把推開老夫人，破口大罵：“都怪你們！你們當時就應該讓我死在賽車場上！你們就該讓李明燦也死在M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