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人界燈火漸熄。
若酒釀圓子也能有月亮這般大就好了。
哎,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消費的起那間酒樓。
“喂,我們老大跟你說話呢。”
“看什麼呢你。”
幾道不和諧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夜,硬擠進了這一場香甜又惆怅的聯想中。
終于将視線從天上月緩緩挪至地上人,巷口正被幾個莫名其妙跳出來的人堵得死死的。
“仙子若喜歡賞月,不如随我去家中,我讓人上了好酒好菜陪仙子一同賞怎麼樣?”
為首那人長得獐頭鼠目的,一雙小眼不停的将她打量來打量去。
隻可惜她此刻背着月色那些人應是看不清她的臉的才對,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盯上自己的。
“賞月倒是不必,諸位借過。”
意識到無視解決不了當前局面的桑虞終于還是開了口,語氣平靜的吓人。
若是有軍中人在當場,聽到她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怕是已經吓得開始滿腦子盤算自己到底做錯了何事惹到了這姑奶奶了。
但面前這些人顯然隻是一群色向膽邊生的烏合之衆,從未設想過眼前這女子會是什麼他們根本就惹不起的人物。
果然,那領頭之人聞言并未選擇聽勸,反而像是收到什麼鼓勵般看起來比剛剛還要殷切。
“相逢既是有緣,仙子不必客氣。”
随着話音剛落,那人還揚起了一個自以為風流倜谠的大大的笑臉,露出了一嘴不慎整齊且鑲了金的牙來。
不對,等等。
那不是金牙。
一向視力很好的桑虞在短暫的恍惚後忽然意識到那人嘴裡的并不是金牙,而是單純的泛着黃的牙。
好家夥,yue
看着這一幕,桑虞第一次有些痛恨起自己的好視力來。
那人原本就十分潦草的長相此時在這一口金牙的加持下直接讓她破了功,下意識後傾了下身軀微皺起了小臉,隻覺得醉酒帶來的眩暈之感也被加重。
隻能說世事還真是無常,今晨起身時她還是身居高位有頭有臉的人物,到了夜半時分卻已成了口袋空空前途未蔔的散修了,還得在這裡受人調戲。
郁悶。
看來前幾百年都白混了。
似是看不出桑虞此時的嫌惡般,開口那人的神态依舊自得,并邁着故作潇灑的步伐開始向桑虞逐步逼近。
那人不斷逼近的身影,讓人情不自禁的聯想到正餓着肚子就聞到了一大缸上好香油味的龅牙大老鼠。
随着靠的越來越近,香油的樣貌愈發看的清楚起來,那大老鼠的眼神迸發出一股巨大的驚喜之感。
這香油近看更美。
等終于到了香油面前,那偷油老鼠還可笑的停下腳步故作矜持了下,邊用自己那猥瑣的聲音開口說話邊擡起手中折扇欲去挑香油那垂在身側的衣帶。
“仙子生的如花似玉,這等劣質布料可完全襯不出...”
砰!哎呦...
隻可惜那偷油老鼠并沒有機會将話說完之時就被一道無形的氣勁推倒在了地上。
聽到那人說她衣衫劣質,桑虞額角微動,被籠罩在黑暗中的身形輪廓也似乎顯出了輕微的抖動。
氣的。
畢竟這已經是今日裡第二次有人抨擊她的衣衫,嘲諷她的寒酸了。
一時白日裡去司戰仙君府中提辭職的記憶又重新湧上了心頭。
“修劍燒錢,辭職後你怎麼生活?你有錢嗎?”
“宗門你也不曾拜過,這些年好不容易才在仙庭發家,從這裡走了可沒别家敢雇你。”
“看看你這身衣衫,若不幹了你以後連這種料子可能都是要買不起的你知道嗎?”
...
她不過是想辭職而已,這老狐狸竟把話說的這樣紮心,真是枉費了多年來的同僚之情。
不過她也知道,話雖紮心卻也是她面臨的真實處境。
若不是最後進來奉茶的那個仙侍眼中的崇拜之色似烈火灼痛了桑虞,恐怕她還真的已經被那些話說的放棄了辭職的打算了。
但當時迎着那仙侍的崇拜目光酷酷甩下句“錢财不過虛妄,我追求大道之心堅不可摧”後轉身的瞬間桑虞就已經開始有些後悔。
畢竟她錢全砸了靈劍身上,窮可是真的呀!沒錢要怎麼求大道...
想來自己這些年也是被捧得太多,竟也裝起來了。
但沒辦法,自己裝的自己兜呗那還能咋得。
所以後來就算心中實在欲哭無淚她也隻能秉持着“裝都裝了”的原則。
在好友詢問時也隻僵着腰闆酷酷一笑并酷酷甩下一句“這破活兒,以後誰愛幹誰幹吧”便硬着頭皮與好友來凡間酒樓為自己“慶祝”了。
隻是正如她辭職前沒想到自己會退縮,退縮時也沒想到自己會沖動。
她也從沒想到曾威風凜凜一呼百應的自己,有一天會因衣着寒酸而頻頻受人抨擊。
今時不同往日,隻能說錢财确實是個好東西。
以後賺了錢除去養靈劍的花銷外,也一定要留一些出來裝點自身門面,桑虞暗下決心道。
但現在,她要先讓這些不要命的東西知道知道什麼叫人不可貌相。
念頭不過轉瞬。
那人被桑虞揮開後隻當是自己一時不察所緻,且還隐約看到了她身形微抖就以為她是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