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寒輕白聽說了一個繡花的男人。
他用繡花針,可他并不似神針門的姐妹那樣繡劍氣,繡花樣,也不似神針門行俠仗義或亦正亦邪。他繡的是别人的眼睛,遇上他的人無不倒了大黴,被他劫了财,還被繡瞎了眼睛。
這是一個相當惡劣的家夥。
被偷了七十卷價值連城的字畫的華玉軒有不少門面,其中一家門店的老闆與神針門有故,有好些神針門的繡品都是走他的路子賣出去的,她眼睛很尖,一眼就瞧出來寒輕白一身衣物皆是神針門的繡工,在寒輕白路過時便拉住了她,幾乎是有些破罐子破摔般希望她能幫忙追回字畫。
【華玉軒花老闆的委托】
【華玉軒被偷走了七十卷價值連城的字畫,其中有十多卷出自花老闆的門面,花老闆很憂愁。花老闆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她躊躇滿志想要争取今年的先進員工,超越原本定下的KPI目标值。
這也是個卷王。你肅然起敬,同時升起幾分親近之意。
雖然來找初出茅廬沒什麼聲譽、隻會刀法的你顯然有些不止一點破罐子破摔、急病亂投醫了,而且她似乎誤把你當成神針門剛下山的弟子了,但你還是決定答應她的委托。】
“好啊,不過我隻能說盡力而為。”寒輕白說。
“沒事,姑娘你肯幫忙就已經很好了,不管最後能不能找回來,我花某人都交你這個朋友,日後來買古董字畫的話給你便宜點,要是有繡品的話一定幫你賣個好價錢。”
盡管可能用不到,而且她也不會繡藝,寒輕白還是非常真誠地說了謝謝。
花老闆泡了茶,取了點心放在寒輕白面前。寒輕白雙手捧了一杯熱乎乎的茶,聽花老闆說話。
“不止我們華玉軒遭了殃,還有鎮遠的八十萬兩镖銀,鎮東保的一批紅貨和金沙河的九萬兩金葉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我們看守字畫的護衛也叫繡瞎了眼睛,找大夫看過後,大夫說很難恢複正常了。可憐的小夥子,聽說家裡本來給他說了門好親事,結果沒想到遇上這種事,現在為了不耽誤人家好姑娘,就把婚事退掉了。”
花老闆哀歎一聲,道:“我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現在隻能多找些人幫忙把那可惡的大盜抓捕歸案。”
“聽說丢了十八斛明珠的朱公子朱仙震府總管江重威,他有一個好朋友叫金九齡,這個金九齡可了不得,妹妹你剛從山上下來,還不知道他的名聲吧,他以前是公門的捕快,後來洗手不幹了,但他的消息仍然靈通,再加上這事涉及到他的朋友,他肯定會管這事。”
“所以我可以找他組隊?”寒輕白問。
“組隊?你是說跟他一起調查吧,如果你能遇上他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他這個人水估計挺深的,你若是接觸,要小心點。”花老闆想了想道。
“他是一個事事都要第一流的人,隻喝第一流的酒,隻看第一流的女人,隻坐第一流的車,這樣的生活需要的開銷肯定很大,但他明面上的本事隻有一個辨别古董字畫和相馬,你花姐姐我雖然不懂相馬,但懂古董字畫,若是古董字畫能賺那麼多錢的話,我早就盤下一個鋪子自己經營了。”
“所以金九齡是繡花大盜嗎?”寒輕白捧着茶問。
江重威的朋友,武功高強,消息靈通,喜好花錢享受,有些風流自賞,還疑似有其他不為人知的搞錢手段。金九齡身上的buff已經被點滿了。
而且他還是一個前捕快,抛去人品不談,這樣的人最懂如何抹去犯罪痕迹了。
“……應該不是吧。”花老闆被這話一噎,遲疑道。
她告别花老闆後,決定去尋找華玉軒丢失的字畫,以及金九齡可能是繡花大盜的線索。沒有确切的證據,寒輕白寒大偵探絕不冤枉人。
就像雖然七個師兄裡隻有吳師兄看她不太順眼,見過她倒拔垂楊柳的孫師兄一向對她敬而遠之,但如果紮頭發的發帶丢了,寒輕白也會一個師兄一個師兄挨個問一遍的。因為這樣不僅吳師兄會在師兄的火辣注視下把發帶還給她,她還能從何師兄和小師兄那裡各得到一條新的。
她一路打聽着金九齡的消息,結果可能是因為速度太慢了,又可能因為金九齡的腳程太快,寒輕白一直沒有追上金九齡,跟着他身後跑,連個影子都沒見到。
兩個流浪漢等待永遠等不到的戈多,一個寒輕白追趕永遠追不上的金九齡。
寒輕白不服輸,也不想拍荒誕派戲劇,她在這個城鎮外面打算歇歇腳,明日再走。
神針門給了她好些衣物,寒輕白收了,不過她們本來還想給些銀兩,寒輕白沒有要。
她在山上的時候生活比較簡單,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後來師兄回來還跟她說,下山之後發現好多要用到銀錢的地方,别的不說,城鎮的一口吃的都比山下集市裡的貴。
所以寒輕白現在比較貧困,别看身上衣物還算精緻,也是嶄新的,沒打什麼補丁,但其實沒什麼銀錢,之前從山上下來時舅舅給她的錢都差不多用盡了。城鎮裡的客房她住不起,索性準備在城外找一個破廟生火休息。
她一腳踹開一個破廟的門。風呼啦啦地響,裡面卻不止有垂目的菩薩,還有兩個人。
“救我!”女人喊。
“閣下何必多管閑事。”男人側頭看向寒輕白,柔聲道。
“你又何必多管閑人?”寒輕白反問。
男人微微一笑。
寒輕白拔刀。
繡花針與刀身相碰,發出金石相碰的清脆聲響,幾枚細針落在地上,寒輕白看也不看,将刀身完全拔出,刀鋒直指男人。
被刀鋒指着,男人倒也不懼,似乎是見慣了大場面,他隻哦了一聲,有些遺憾道:“看來是我先出手這一點失誤了。”
“他是金九齡!要算計陸小鳳!打不過的話你就跑,去告訴陸小鳳,讓他來救我!”女人喊道。
“金九齡,原來你就是金九齡。”寒輕白看向男人,随後問那女人。
“那你又是誰?”
“她是薛冰,人稱冷羅刹。江湖上的一條母老虎,不過在我看來,隻是一條小貓而已。”
“你也是,不過不知道是你的爪子更鋒利一些,還是薛冰的爪子更鋒利些。”
金九齡是有些惱火的。他一向愛奢華,愛享受,為了隐瞞身份殺了薛冰,特意帶着這陸小鳳的女人來到城外的破廟,不想還是被人打斷。
“那要看是你的力量比較大,還是老虎的力量比較大了。”
寒輕白話音未落,身形已動,一刀直接朝金九齡砍來。金九齡手中沒有趁手的武器,破廟裡也翻不出他的大鐵錘,面對來勢洶洶的攻擊,他隻好閃身疾退,避開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