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萊波怔了一下,“原來她已經去世了。”
自七年前阿萱未能治好前君後起,她就失了君王的寵信,被卸了官職閑賦在家。
沒想到,短短七載過去,故人已死,空留遺憾。
東萊波陷入了回憶中,在場衆人無人敢打擾,全都戰戰兢兢等待君王的發話。
君王垂目,看了看跪倒在地上雙目微紅的青年女子。
她還隻是個孩子。
不知怎的,東萊波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那時的她,也是如此的無措可憐。隻不過自己,從來不會将命運掌控在别的手中。
“從今日起,你就是太醫院右院判。孤一會親自拟旨,送到太醫院去。”
“謝王上。”禦醫磕頭,感激不盡。
東萊波擺擺手,禦醫和周圍幾個侍從就退下了。
走出寝殿,禦醫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麼。她一摸腦門,額頭上已全是冷汗。
富貴險中求。自己差點掉了腦袋,卻也某得了富貴前程。從一個小小的禦醫一躍成為右院判,這其中可跨越了幾十年的熬頭。
這還是禦醫第一次直視天家的威嚴。王上,果真是不怒自威,貴不可言。
“方才那小小禦醫,竟敢揣摩聖意,您應該狠狠責罰,殺一殺這宮裡人的銳氣。”王宮總管憤憤不平地說。
“罷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孤何必為難她呢?”
總管看了看雕花木床上的赫連伽羅,又看了看她親愛的君王。
“您就是太仁慈了。”她小聲嘟囔,眼中流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孤不像你,家中的正夫沒了,轉頭就擡了側夫上來。孤可念舊的很。”東萊波雖是指責,可眼中卻滿是笑意。
她俯身,布滿老繭的粗糙手指劃過赫連伽羅的臉龐。
東萊波神色眷戀,眼中寫滿回憶和挂念。
“玄蒼,是你嗎?”
赫連伽羅在睡夢中并不安慰,他緊皺眉頭,翻了個身,将東萊波從沉思中驚醒。
她直起身,在青年俊美的臉龐上落下一吻,随後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恭送王上。”
一路上,見到東萊波的侍從男眷們都按照品級躬身行禮。
在東萊波走過後才恭順地平身。
“宣阿廖進來。”
幾刻鐘之後,禦前帶刀侍衛阿廖就大步走了進來。
“王上!”
阿廖行禮。
“你去将一個人的經脈震碎。記住,不要傷到他其他的地方,要讓他發現不了自己究竟是何時何地受的傷。”
震碎一個習武之人的經脈相當于毀了他半生的功力,是極為殘忍的一件事。
但忠誠的阿廖一句話都沒有問。
“臣領旨。阿廖必不負君上信任。”
褐發白膚的前将領并沒有詢問自己将毀掉誰的一生,也沒有一聲質疑,質疑這種小事為什麼讓自己做。
王上說的事情,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阿廖想,随着宮中侍從的腳步走進赫連伽羅的寝宮。
在阿廖走出去後,東萊波冷了神色。
她把玩着從赫連伽羅那裡拿來的香囊,眼中一片冰裂的死寂,猶如吞噬深淵。
“既然阿依木喜歡自作主張,那她就永遠留在赫連伽羅那裡吧。”
東萊波敲了敲桌面,宣判了将阿依木驅逐權力中心。
“是,王上。”總管沒有為自己昔日的同僚求情。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此時宮中發生的一切,沒有逃過另一個人的眼睛。
男人大敞着衣領,胸前雪白的大片肌膚令人觊觎。
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分明的肌肉線條展露無疑。
“聽聞王上從北朝故土帶回來一個跟先後有幾分相似的男人。您看,要不要…”
侍從跪倒在地上,附耳低語。
男人眼尾上挑,端的是一派邪魅勾人。
“替代品永遠是替代品,任何男人都可能取代先後在殿下心中的地位。你我又何必驚慌?”
男人支着頭,懶散地卧在貴妃榻上,吃着由大唐運來的荔枝,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那個西域的商人是這樣,殿下身邊的其他幾位小郎也是這樣。都不過是一個拙劣的替代品而已。
他們不像我,有大唐作為依靠。隻要我不作死,宮中,永遠有我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