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輕瞄江予安的表情,對于羞辱的話,依舊沒有反應,棱角分明的臉上,那雙瑞風眼黑黝黝地看着他們,似是黑洞,久了讓人心惶惶。
江予安今日心情還算不錯,不計較這些,待他們鬧完,自顧自準備離開。
許是沒得到想象中的反應,内門弟子略有些不樂意了。
在江予安跟他們擦肩而過時,他們繼續放招——
“我聽說江師兄曾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少年見江予安停下來了,繼續在他耳邊說,“我相信江師兄自不是這種無情無義之人,這是真的嗎?”
語氣是無辜困惑。
“還聽說不光害死了至親之人,還殺了全村人,沒想到江師兄如此無情無義。”
江予安攥緊拳,他本平直的嘴角倏然翹起,極輕側目,那純黑的眼瞳看向他,十幾度的春日少年總覺身體冷到顫抖。
少年手腳冰涼,身體不自覺往後退幾步,幾乎要摔在同伴人懷裡。
“你叫什麼名字?”江予安冷冷瞧他,像是看将死之人。
少年本是世家出身的少爺,正是嚣張跋扈慣了,将宴喬視為追随之人,他平日可不允許有人如此問話。
然他像是中了邪般下意識回答:“我……我叫羅篆。”
江予安不明意味哼笑一聲。
“羅家人啊……”
羅篆身體回暖,猛然回神,他聽江予安開口說話,世族的優越感漲了底氣,許是對自己剛才的失态惱羞成怒了。
“怕了吧,我家可是能讓你在外過不下去的程度。”羅篆說話也不過腦,“隻有沒有才會到處顯擺,還是說師兄沒靈石買像樣點的衣服?”
他看對方幾乎冷至極點的眼神,心中快意:“師兄若是資金困難,師弟當可以勉為其難救助一把,我要的要求是江師兄無條件服從我。”
隻要能把江予安踩在腳下,羅篆自然覺得他同樣也可以拿到親傳弟子之位。
宗主厭惡技弱之人,隻消他把這件事告訴宗主,他便能進一步見到宗主。
如此想來,羅篆心情好些了不少,也更為狂妄,連敬詞都不說了。
“我手上還有些靈石,不多,有幾百兩,夠你随意揮霍了。”
羅篆取出自己腰間的囊袋,在江予安面前搖晃,滿滿的靈石碰撞聲清脆,“若你把這身脫下,我還能讓我爹給你更多。”
江予安不答,隻是淡笑掃向其餘人。
羅篆見他忽視自己,眉頭皺起來。
他還沒說話,就聽見一道聲音——“你們在做什麼?”
羅篆看過去,剛看清人連忙行禮,跋扈樣全然消失,聲音都正經了不少:“宗主,我們在向江師兄讨教。”
他暗帶威脅看向江予安:“江師兄是吧?”
江予安沒看他,靜靜見宴喬過來,她長發迎風飄揚,身穿米黃色團花襦裙,明媚好看,像是剛化形的花妖。
見她的第一眼,江予安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不動聲色輕蹙起眉,待宴喬過來時,他已恢複平時的模樣,對她行禮。
“讨教?”宴喬把人護在身後,伶牙俐齒,“我看可不像是。”
她遠遠看着時,就見這些人的嚣張氣焰,等她來了就收起來,是她讨厭的兩面三刀。
“宗主恕罪。”面前的内門弟子忙跪地,“是長老授課的劍法略有不懂,正好瞧見江師兄在,不免多交流幾句。”
少年說到這兒,短暫停頓後,腔調怪異:“沒想到江師兄也不太會。”
宴喬拉下臉。
原主在宗内聲望極高,連帶着她帶回來的人也備受關注。
孟清辭在天源宗時名聲早已響徹修仙界,自然沒有這些問題,江予安不同,他除了被原主看重,沒有任何出色的點,甚至有時比内門還差些。
内門弟子哪能服氣,即便江予安同和孟清辭一個級别,他們可瞧不上,常常找江予安的錯。
江予安垂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宴喬,胸口還微微喘着氣,小巧翹挺的鼻上有細細密密的汗。
他心中那種怪異感愈深。
江予安收回眼神,這種事他遇見過很多次,他不喜歡當面解決。
如果話不過嚴重,江予安更愛在私下解決,比如讓他喝下帶着蠱蟲的茶水,操控他做出傷人的事,或是幫他借刀殺人。
後來被師尊知道,她就會将人拉到他面前,說任由他決定,無論是折磨還是殺人,師尊都是帶笑鼓勵看着他。
江予安在很久之後才知道,看着是幫他,實則加深内門對他的不滿,更讓他坐實花瓶一說。
而他不知,傻乎乎對師尊感恩戴德。
江予安心想着,袖口隐隐有蠱蟲順着他的手臂冒出。
在他認為這次同樣也是時,面前人開口了——
“你家怎麼教你的?”宴喬面容嚴肅,“尊師重道是最基本的,不會就去找長老去,江師兄又和你們學的不一樣,你們規定他做什麼?”
江予安眼眸一頓。
“還有,我可是聽到你們妄議江予安的事情。”宴喬蹲下直視他們,“他家人的去世和他有什麼關系,這從不是他的錯。”
“現在給江師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