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初柔再次追問,“父親,我娘的事……”
謝世邦負身而立,冷漠回應:“珍娘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衙門那邊也說是意外墜崖,你也不必太耿耿于懷了。”
謝世邦丢下這樣一句話,很快離開。
留下謝初柔一人,看着祠堂的牌位發呆。
更漏聲裡,有人翻窗而入。
沈執羨将帶着體溫的披風裹住她顫抖的身子,指尖掠過她頸間,被簪子劃破的傷口。
“姐姐演起乖順棋子倒挺像樣。”
他靈活拿着棉簽,沾着藥粉,一點點沿着她的脖子,塗在傷口周圍。
謝初柔因為疼痛,緊皺眉頭,卻一聲不吭。
“都到如此地步了,你究竟還在執着什麼?”
謝初柔推開他的手,語氣冰冷:“不用你管。”
沈執羨的指尖在謝初柔頸間流連,他忽然掐住她下巴,燭火在瞳孔裡來回搖晃:
“五日後東宮的花轎,姐姐當真要坐?”
銅漏滴答作響,謝初柔垂眸盯着青磚縫隙:“棋子哪有選棋盤的資格。”
話音未落,沈執羨突然在她耳邊低語:
“那我便掀了這棋盤。”
亥時,沈執羨翻出祠堂軒窗。
謝初柔摸着頸間微涼的傷口,忽而露出一抹苦笑。
她這傷口,方才父親一次都沒有問過。
而隻有沈執羨,肯如此費心思來給她送藥。
第四日暴雨傾盆,國公府後門吱呀輕響。
謝初柔正欲查看,忽然聞到熟悉的氣味,沈執羨渾身濕透闖進來,發梢滴着水将她抵在妝台前:
“最後問你一遍,要不要逃?”
銅鏡映出他猩紅的眼尾,謝初柔攥緊嫁衣上的金絲鴛鴦:“沈執羨,我是要嫁……”
“噓。”
少年沾着雨水的唇碾上她顫抖的睫毛,突然往她口中塞進一顆冰涼的藥丸。
謝初柔眼前漫開霧氣,最後的畫面是沈執羨解下外袍裹住她:“這次由不得你。”
“你……”
謝初柔揪住他濕透的衣領,指甲嵌進他的肩膀,沈執羨悶哼一聲,喉結擦過她發燙的耳垂:“姐姐怎麼這麼喜歡咬人呢?”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自己被人從府中帶走,聽着耳邊的風聲,她逐漸睡去。
滿屋的紅綢,窗棂上貼着褪色的雙喜字,供案上兩支龍鳳燭正在靜靜燃燒着。
沈執羨看着滿屋的布置,心滿意足道:“姐姐,你看,這是給你布置的新房。你可還喜歡?”
床榻上,女子正在熟睡,沒有半分回應。
直到第二日,天蒙蒙亮,謝初柔終于從睡夢中蘇醒,她睜開眼看見屋内的擺設時,整個人都崩潰了。
“你瘋了!沈執羨!”
說完,謝初柔就要離開,沈執羨眼神落寞,就這樣靜靜坐在位置上,并未阻攔。
“我知道,姐姐,你并不喜歡我,隻覺得我是你的拖累。”
謝初柔穿鞋的動作忽而停了下來,望向他:
“我沒有這樣覺得。”
“真的嗎?”
沈執羨有些不信,“那你為何這麼着急走?連問都不問我一句?”
謝初柔焦急說着,“我一夜未歸,府中若有人知曉,那我……”
“我早已做了安排,姐姐以為,我是故意拖着你的,是嗎?”
“罷了,這房間……是我歡歡喜喜為你準備的,既然你真的想好了,那我也不強留了。”
謝初柔認真看着屋内的擺設,包括這些屏風以及首飾,都是她平日裡最喜歡的,看來,沈執羨還是用了心思的。
她俯身謝禮,“多謝你了,從來沒有人為我準備這些。原本,我還以為能等到我娘給我準備這些,讓她看着我出嫁,如今,也等不到了。”
沈執羨凝眸望向她,開口道:“你娘是被害死的。”
謝初柔猛然轉頭,“是誰害死的?你找到我娘了嗎?”
“沒有找到屍首,但是我查到了一件事,她回府之前送出去了一封信,這封信目前不知所蹤,她也下落不明。由此可見,一直以來都有人監視她,她一行動就被人滅口了。”
謝初柔顫抖着捂着心口,卻聽見自己心髒碎裂的聲音。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沈執羨扭頭道:“去太子府是你的心願,你不是曾說,嫁太子是為了你娘嗎?可是你娘,也不會讓你填入火坑吧?”
他突然攥住謝初柔的手腕,指尖捏得她發疼:“我若早說,你肯信麼?你恐怕又說我是瘋子。”
謝初柔甩開他的手,木梳砸在銅鏡上:“你本來就是瘋子!在茶棚炸人腦袋的時候——”
話音未落,沈執羨猛地将人扯進懷裡。
“那現在這個瘋子告訴你,他會保護你一生,你會信麼?”
謝初柔揪住他的衣襟,反問:“沈執羨,你憑什麼來保護我?”
沈執羨猛然低下頭,在謝初柔的脖頸處用力落下一枚粉紅色印記。
随後,松開了手,滿臉笑容:
“就憑,我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