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兒,蘇羨魚腦中不斷閃過幻境中的碎片,眼前發黑,靈力亂竄,她一把手扶住門窗,五指用力捏的指尖生疼。
一旁的蕭令月注意到了,他冷眼旁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每每見她露出這種虛弱的模樣,他太陽穴都有一些跳痛。
又有什麼把戲?
隻見她面色蒼白,像是極為不适的樣子:“可能是舊傷複發,我去旁邊調息片刻。”
他要盯好她,便不會放任她獨自前去。
“叫了那麼多聲師叔,我是該多關照一些你。”
說罷,前腳走後腳跟,蘇羨魚一時氣湧上來:“蕭令月,我頭疼讓我安靜片刻!”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僞裝,真情實感地脫口而出,語氣淩冽。
蕭令月的腳步突然定住,望向她,不再跟上去。
周砥看他幹站着,高聲喊:“你難道不想知道嗎?”
蕭令月上前來聽,他是很想知道的,已過八年,這個事情至今也沒有一個準确的定論,在場者早就變成一具枯骨,若有幸存者恐怕為了斬斷這段過往,也會隐世避而不談,說不定在浮名那裡能有什麼發現。
“宮變發生後,覆玉司查到的真相是,皇族中有人心懷不軌,意圖獨占神樹精魄,從而遭到了天罰詛咒,降下邪祟來滅口。”
“皇族世代守護神樹精魄,換句話說,就算是因為貪念,神樹精魄就是他們的東西啊,除了他們誰也繼承不了這股力量,說不通。”周砥一點也不明白。
“繼承至純之力的代價是消耗自身的元神,凡人之軀終究是承受不住,可以說他們是以自身生命為代價來繼承神力,試問又有幾人能做到如此?”
“神樹精魄自上古就已經存在,若是能将此物與自身融為一體,那應該是比成仙還恐怖的存在。”
浮名也不願相信,那個強大的皇族守護了人族百年,應該最是心懷天下,至純至善之輩,可經曆過宮變的人是無法提出質疑的。
這是蕭令月第一次聽到東陽過往的事情,哪怕覆玉司證詞确鑿,他也覺得蹊跷,“詛咒一詞我不了解,什麼降下邪祟,我隻知道世間一切鬼祟都是有迹可循,若真是天罰,上天也不可能賠上那麼多無辜之人的性命。”用天罰當做借口,仗着無人知曉,還真是天衣無縫。
“降下邪祟,可笑,上天有好生之德,古有女娲大神補天之說,今有各路正義之士護佑大道,天神怎會視人命如草芥無端降給人族災禍。若真有這樣的天神,那這神也該死!”周砥一片肺腑之言,他跟随師父在山中修習數載,修的是渡人道,習的是道德書,卻不知有人愚昧至此,信什麼天降災禍,拿整個人族的命運來懲罰一人過錯,未免太過可笑!
浮名看着面前倆人這般神色,歎息一笑,心裡好像有一個種子将要破土而出:“若身處高位者都和你們一樣,那可能就不會有這麼多事端了。”
可惜人無完人,怎會無錯。
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等來天神救世,也不是隻有身負天命的人才能拯救一切。
就像蘇氏一族,不是生來就會承擔責任,繼承神力,也是在步步磨煉中悟出的大道,可能在這過程中,有人遇艱險而猛翻山,有人卻走了邪道,失了本心。
蘇羨魚越走越遠,直到耳後的聲音越來越小,她不想聽到有人談論那些過去。因為無一例外,在世人口中,她們蘇氏一族是永遠遭人唾罵,而她更是最不堪的存在。
好像曾經他們曾經守護的一切,都被磨滅掉了。
多善變啊,世人最愛看的就是高位者堕落。
她不會像他們一樣,半生憂民憂國,到頭來屍骨上全是罵名。
她偏要物盡其用,殺光那些躲在暗處圖謀不軌的人,然後尋找自己的道。
東陽公主的痛苦,不該是困住她蘇羨魚的枷鎖。
況且公主早在八年前便死了,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