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羨魚剝開糖紙,往嘴裡丢了一片,甜津津的散發着谷物的焦香味立刻化在舌尖,那糖塊頑固地粘在臼齒上,她着急用舌頭頂開,卻又糊住牙床。
“蕭令月,這糖粘牙!”
“這糖啊,黏牙才夠香。”蕭令月失笑,搖了搖頭。
好甜,那小孩說的沒錯,吃了糖就不疼了。
蕭令月背着蘇羨魚走進了一間客棧,桌台上的掌櫃支着下巴昏昏欲睡,腦袋一點一點跟小雞啄米似的,正要陷入美夢時,突覺身旁有股寒涼氣息,面前投下一片陰影,掌櫃的猛然睜眼,起身間順帶着袖子擦過櫃台,可别留下什麼口水。
“客官來了!兩位打尖還是住店呐?”掌櫃的嗓音渾厚,穿透了整個前堂。
“住店。”
掌櫃的撥弄着算盤珠子,餘光瞥着對面二人:“一間房?”
“兩間。”
得嘞!自從昨晚來了一撥人後,他這客棧生意就好了起來,掌櫃上下打量了一番,轉頭叮囑小二:“兩間天地一号!快去引路,讓貴客休息!”
“别忘了上新茶!”
那小二幹瘦,是個機靈的,将二人帶到房間,恭恭敬敬問道:“兩位客官想何時用膳?”
蕭令月顧及她的傷口,吩咐小二:“多燒些熱水,上點清淡的菜。”
小二記住正要退下時,蕭令月問道:“昨天夜裡來的三人可是住在此地?”
昨夜裡?哦,“客官說的可是一位姑娘,一位老伯和一孩子,他們三人就在我們客棧,這不,就住在東側。”小二擡手指了指,原來那三位客官等的是他們。
蕭令月安頓好蘇羨魚,彈指發出一道靈光,“你的傷口遲遲不見好轉,待慕仙師過來,看他是否有法子。”
說罷他又想起還有一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當時局勢慌亂未曾過問,眼下正好打聽一二:“與小藥仙同行的那位女子是什麼身份?”
“她叫夕成螢,從盛京而來,來離恨海是為找她的兄長。”
找人,蕭令月若有所思:“她兄長是妖?”
“不知,我與她在石洞裡交過手,她是人族,不過她的招式法器都很特别。”
慕寒身懷煉妖爐,裡面藏着許多怨靈,還是要小心為上,蘇羨魚陷入回憶:“她似乎對妖了解頗多。”
說完,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是慕氏祖孫和夕成螢。
衆人見蘇羨魚受了這般重傷,皆面色凝重,慕寒領着慕菘上前道謝:“我們祖孫能活到現在,多虧了二位大義相救。”他眼神一轉看向蘇羨魚:“按理說用靈力療愈,是能減輕的啊,這傷口怎麼還不見好。”
奇怪。
夕成螢上前伸手,想仔細看看傷口,卻被一柄劍攔截下來,蕭令月冷着眼,擋住她的手,意味不明。
夕成螢會心一笑,看着蘇羨魚說道:“他這時護你倒是護得緊。”
在石洞裡這姑娘利用他師叔吸引姑獲鳥的注意力,她還以為這二人不和呢,看來并非如此。這天虞山的高人眼下防她如防虎,早幹嘛去了!
“你早這般護她,素玉便不會受傷了,馬後炮!”她向來心直口快,想到什麼便說什麼,男人啊,要是真在意一個人,是絕不會讓她受傷的,除非是個廢物,這白白淨淨的小師叔看着挺厲害,那便是心中有鬼。
蘇羨魚好整以暇看着蕭令月,如同那日她灑了他一身茶水,周砥以看熱鬧的心态看他。
蕭令月聽此,收回了劍,淡淡一笑:“夕姑娘有何見解?”
夕成螢打住,說道:“談不上見解,若我沒猜錯,那法器中不僅蘊含靈力,還有妖力,按理說這靈力和妖力應是無法相融的,所以啊我才隻是猜測。”
“那若是呢?”畢竟黑衣人旁邊有姑獲鳥這個千年大妖。
“那恢複之法也一樣,需要強大的靈力和妖力治愈,你應當給她渡了不少靈力吧,這樣隻能維持她傷口不會惡化,若想要徹底恢複必須讓她自己能運作靈力,然後再輸入妖力,便可消除疼痛。”
說完她便識趣的離開。
可眼下蘇羨魚心海虧空,蕭令月的靈力不過是杯水車薪,隻能保證她心海不會枯竭,要她有餘力遏制傷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還有妖力,上哪裡找一隻強大的妖心甘情願為她療傷,事情突然變得棘手起來,若是缺了這一味妖力,隻怕她會日日遭受這冰火兩重天之苦。
“在找到妖力之前,我會每日為你渡力,直到恢複傷口。”蕭令月看着她。
魂魄分離對自身反噬極大,冥冥之中好似自有緣法,她是一個沒有本體的妖,也正因為如此,才能在關鍵時刻躲避黑衣人的攻擊,也是這樣,她才必須得到蕭令月的靈力,不然肉身不保,可就真成孤魂野鬼了。
怎麼樣才能讓蕭令月說出他的的修習法子呢,還有他師承何處,他們既然靈力本源相似,那畫軸裡的力量會不會也是出自海外,得盡快獲得他的信任。
海外、大荒、蘇羨魚在心裡念叨着,那裡會有她要的答案嗎。
慕崧一直躲在後面,再三躊躇之下他選擇從阿翁身後站出來,手裡拿出一個藥瓶,“這是仙藥凝成的藥膏,雖然不能徹底治愈你的肩傷,但隻要日日塗它,你背後的擦傷一定不會留疤的。”
他把藥遞給蕭令月後立刻縮了回去,石牢裡他借着藥仙身份自誇自大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一朝不慎丢人現眼,最後還要靠别人相救,做仙做到這樣無能的地步,此番事了他定要勤奮修煉。
幸好阿翁無事,他心有餘悸看了一眼慕寒,他有些心不在焉,面色凝重看着蘇羨魚。
慕菘站出來向二人告辭,想着先讓蘇羨魚休息,接着祖孫二人便離開回到住處,剛進門,他手腳麻利關緊門窗,确定隔牆無耳後問道:“阿翁,你可是有什麼顧慮,是素玉姑娘的傷口還有什麼問題嗎?”
慕寒眉間雲霧散去,揉了揉他的臉蛋:“你一向機靈,那你猜猜,阿翁在想什麼?”
慕菘隻覺得這雙蒼老的眼睛能看透人心,“阿翁,你可知素玉姑娘在石牢裡中了牽引術,是我感受到了她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