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一重接一重的浪聲和嘈雜襲來，空氣中充斥着腥甜的味道，那淩冽地風像是刀尖般一道道刮在重百的臉上。

海？

是……海嗎？

她猛然驚醒。

而自己正站在船頭搖搖欲墜，微弱的燈光讓她看到破水而行的水中行動。她第一感覺就是在海上，因為一望無際黑暗和腥味彌漫，所以才會被驚醒。

她心中吃緊，連連退回夾闆，心中不斷怒罵！

‘靠，他娘的！該死的水！’

‘是哪個狗東西将我帶到這裡的！’

‘媽的！被我抓到，非将你挫骨揚灰！’

她心中不擇言語，不斷咒罵，絲毫沒有一絲理智，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還在白青的陣法之中。

在驚魂未定時，她被人突然拍了拍肩膀，吓到她全身緊繃，“弘毅！”

在恐懼中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卻陌生的名字，她愣愣回頭。慕易的聲音怎麼輕快又激動，他前一秒不還是那唯唯諾諾，敢怒不敢言的老實人樣子。

此時他面帶笑意卻難掩愁容，“放心，他們會回來的。”

“……”

重百意識上已經脫離了白青的控制，隻是對慕易的話不甚了解，也不敢多說，但是瞧着這甲闆上黑壓壓的一片人全部蓄勢待發的狀态。

便突然明白他在說什麼，這艘船要做什麼。

好消息，這是破了我的夢境，安全出來。

但是壞消息是陷入慕易的夢境了，她十分肯定。

因為她既不是軍士，也不會找死，來水上欣賞海上生明月的美景。

真是九轉連環，一套接一套啊。

戰争難道是慕易恐懼的地方？

她輕聲回答了，嗯。便默不作聲。

她這是扮演趙副官的角色了。倒是有趣，還能體驗一番這凡人海上作戰。擡眼望去那旗幟上赫然寫着‘濟遠号’。

濟遠号？而船上之人大多都留着長辮子，也隻有幾個人剪了短發，其中一個就有慕易。她晃了晃腦袋，後面沒有重量和掃動背脊的東西，看來包括自己，咱幾人是西式派頭，是一夥的。

聽聞慕易曾經留過學，還親切招呼趙總管，那他們關系定然是非常好的。

此時慕易臉上還沒有那般的肅殺之氣，眼眸中還透露出一股清澈，對美好的向往。

“我們去找承勳，管帶找我們好像是有事情要宣布。”

新人物？管帶？

管帶可是這一艦之長，我們身份很高嗎？還受接待。

重百帶着對海和船搖晃的恐懼，磨磨唧唧地和慕易去彙合承勳，還未進入那船艙，便聽到一陣号角之聲。

慕易和黃承勳兩人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立馬抄起旁邊的火槍，會同另一位從船艙出來，官階看上去較高的人。

重百腦子裡立馬出現這個人的信息幫帶大副都司沈壽昌，“……”

副的？正的怎麼沒出來？

慕易将已經調試好的搶立馬丢給重百，她神情晃晃接住，身體死死貼住船牆上，沿着牆勉強跟着衆人一同去向那左側的地方。

這船倒是比她出國遊學的船大，而且看上去更結實。懷着好奇和恐懼，她淺淺伸出頭向船體望去，那本光滑的船下`體上正在整齊劃一，冒出了許多黑色的大炮。

夾闆上本耷拉着腦袋的大炮也立了起來。

自己還沉浸在這種新型作戰武器的好奇中，腳下去突然失穩，船身猛烈的晃動了起來！

“是偷襲！偷襲！”一生渾厚的聲音劃破那單一的轟隆聲，取而代之的是慌亂和槍械上膛、還有拔刀的金屬音，“是日本人！偷襲！”

甲闆上慌亂不已，沈壽昌一直在屹立艦前司舵，“列隊！列隊！”

他的一聲聲列隊，讓其他人心中頓時有了依靠，而且船上還有從大不列颠留洋歸來的管帶，大部分都屏住呼吸。他們平時都是經過訓練的，此時正式他們光宗耀祖之時。

沈都司指揮炮手，他們正在有條不紊的從大炮的旁側拿出大如西瓜的黑色炮彈，将其裝入炮筒之中，旁邊另外的組員舉着火把已經蓄勢待發。

看得重百是一愣一愣的，她雖然經曆過大戰，但是都不過是用法術傷人或者刀劍這種冷兵器，此時見到這種重型武器。

又恐懼又稀奇。

慕易急得焦頭爛額，他不是炮手，嚴格來說他們三個都不是炮手。不過是在此學習的見習生。

見危難，卻也隻能拿起火槍，站在船頭幹着急。

“秋津洲發炮濟遠！”慕易站在甲闆上，絲毫不畏懼那來勢兇猛的炮彈，為沈都司彙報情況，“敵方有二十二門速射炮，而濟遠則隻有舊的後膛炮，我們此時若是不靠近，隻能葬身此處。”

重百此時才發現黃承勳不見了蹤迹，她看見那自己船艦發出的炮彈，一顆打到敵艦的右舷，緊接着是中部，船艙裡先是傳來一陣歡呼，重百見其擊中，也有片刻自豪。

隻是那自豪在炸向敵艦後，毫無動靜後，緊接着卻是船上兩百多人的憤怒，說是一聲聲的咒罵簡直太不上道，他們此時将命懸在此處，可炮彈卻不是炮彈。

肉眼可見在甲闆之上的人，他們眼中似乎有些絕望，包括慕易和沈都司。重百本是不解，卻看到那秋律洲上發射出來的炮彈都爆炸。

那落入海中而炸開的水，打落在衆人的身上，一次次擊潰他們，這是他們不斷宣誓自己的裝備精良和實力。

“沈都司！”承勳氣喘籲籲的從船艙跑出來，直奔艦前，大聲吼着，想要蓋過那炮彈轟鳴的激戰，“我們炮彈裡面未裝炸藥！沒裝炸藥！擊中卻……”

承勳去船艙幫忙了，他們仨開始就說好了要如何見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