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暈?”
方南星愣了愣,“我被砸暈了嗎?”
路拾點點頭,“嗯,我砸的。”
方南星:“……”
“你被人控制了。”路拾接着道,“[街頭藝術家]。”
……
半小時前。
路拾再次坐在審訊室裡,面前是一臉陰雲的[警長]陸和家,相似的畫面,不相似的氣氛。
路拾打破了寂靜:“警官,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陸和家依然托着他那個茶杯,沉吟了很久,才緩緩開口,“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路拾淡淡道:“我隻是在非常正常地——玩一局遊戲而已,警長,你現實裡沒玩過遊戲嗎?”
陸和家搖搖頭:“現實裡的遊戲可不會死人。”
“隻要不死,那就沒區别。”路拾笑笑,“合作嗎?”
陸和家:“合作什麼?”
“現在黑白方各死了一個人,和平局面已經被破壞。”路拾指節有規律地緩慢敲着金屬桌面,“或者說,[Mafia首領]從來沒考慮過這個選項,你上次在這兒跟我說的話很好,但以後不要說了。現在的情況就是,他非常真心實意地想團滅白方,甚至是團滅所有人,而我——作為一個沒有任何攻擊技能的中立角色,想幫你團滅黑方,結束這個遊戲。”
陸和家沉默了,仿佛在思考。
路拾補充道:“你或許覺得,既然唯一有明顯惡意的[Mafia首領]已經被你控制了,那接下來和平也不是不可能,但……這個想法也不可取。且不提還有一個[街頭藝術家]到目前還沒有出現,技能行事風格皆不知。據我這段時間收集到的信息來看,這個城市危險系數正在不斷上升,如果不快點結束……我不知道等到第九天,它會變成什麼樣。”
“……”
陸和家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你說的有道理。可現在的問題是,我沒辦法殺死那個[Mafia首領]。”
“我的權力即角色技能,是可以抓捕嫌疑犯将他們送上法庭,再把法庭中送來的犯人押入監獄——隻能投入監獄,沒有死刑。”陸和家解釋道,“以上是權力,也是禁锢,我隻能在嫌犯抵抗時下令開槍,隻要嫌犯不抵抗,我就不能動他。”
“這樣啊……”
路拾也算是明白了當時在律師車裡他為什麼讓追捕的警察玩命地開槍。他沉吟兩秒,“那你在監獄裡有勢力嗎?”
“有一點。”陸和家道,“怎麼?”
路拾:“能把[Mafia首領]送進禁閉室嗎?”
陸和家思考了一會兒,“應該可以。”
路拾點點頭,“那好辦,就這樣。”
他給陸和家簡單介紹了一下裡世界的事情,後者了然,點點頭。
确定了合作事宜後,路拾晃了晃手上的手铐,笑得很真誠,“能幫我解開一下手铐嗎?盟友了都。”
“可以。”陸和家吹了吹茶杯上的茶葉,喝了一口,“我甚至可以把你放出去,殺人不行,放人系統沒明令禁止。”
路拾:“那太好了。”
“但我不打算這麼做。”陸和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把手铐解了,“你還是待在警署比較好,我可以把案子往後拖過九天。”
路拾:“……為什麼?”
“不放心。”陸和家轉身坐回椅子,“你不像個正常人,放你出去我不放心。”
“什麼意思?”路拾擡起頭,用手背撐着下巴,皺眉問道。
“字面意思。”陸和家笑笑,“我還沒說過我現實職業吧,我其實是一個心理咨詢師——的助理。雖然是助理,但好歹也是985本科心理系畢業、跟着老師接待過幾年病人的,你的肢體動作和說話語氣跟我老師之前一個病人非常像。”
路拾放下手,緩緩靠回椅背,做出洗耳恭聽的動作。
“那個孩子我印象特别深刻——他大概十一二歲吧。”陸和家回憶着,“病不罕見,就是普通的妄想症。隻不過症狀比較罕見,我見過覺得自己是M國總統,全世界都要刺殺自己的,見過覺得自己已經死了的,見過堅信自己有一個不存在的夥伴的。我說的那個孩子呢,他覺得自己活在夢裡。”
路拾:“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不。”陸和家搖頭,“怎麼說呢……他覺得自己活在另一個人的夢裡,而這個人是具體存在的。”
路拾:“他說了這個人是誰嗎?”
陸和家聳聳肩,“他說他知道,但不能告訴别人。”
路拾笑笑,“有意思。”
“這不是我印象最深的那個點。”陸和家道,“主要是這孩子真的聰明得驚人,你知道嗎?我老師當時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給他,大概兩百多頁的樣子,不到一個小時他就看完了,随便抽一頁倒背如流。”
“過目不忘?”路拾問。
陸和家:“不是。他看懂了,甚至能列出更簡潔的大綱。順便一提,那是我老師的大學教材,英文的。”
路拾豎了豎大拇指,“厲害。”
陸和家點點頭,“也就是前年的事。那孩子跟我妹妹差不多大,我還蠻想治好他的,可惜能力有限,我老師都做不到,他家裡人就帶他找其他心理醫生去了。”
路拾點點頭,很真誠地發問,“所以呢?你是覺得我哪一點跟他像?我可沒有那麼好的記憶力,出門倒垃圾買菜都要寫在日程上的。”
……而且,系統親口問過他是不是白癡的。
“不是這個啦。是給人的感覺——感覺你懂吧。怎麼說呢?”陸和家又喝了口茶,沉吟着,思考一個合适的詞語來描述,“大概是平靜……抽離?仿佛身邊自帶一個真空隔離似的,跟别人不在一個圖層。”
路拾被這比喻逗笑了,陸和家也笑了起來,嘴角剛提到一半,忽然僵在了那個弧度上。
路拾察覺不對:“怎麼了?”
陸和家瞳孔慢慢放大,他伸出手,按住自己的左胸,痛苦、驚恐、絕望三種情緒在臉上來回交織,他嘴唇嗫嚅着,像拼盡全力想說什麼話。
路拾霍然起身,快步走到陸和家旁邊,隻聽見他嘴裡擠出幾個詞,“安安……床底……379176……379176……”
仿佛是怕路拾聽不清似的,他将最後一串數字重複了兩遍。
然後頭朝一側歪去,沒了呼吸。
路拾雙眼微微睜大,幾秒後,他神色慢慢沉了下來。
陸和家屍體臉上蒼白中發紫——是窒息而死的屍表特征,而這個審訊室中,隻有他和路拾兩個人,死前也沒有表現出被人掐住氣管的舉動。
所以,有人“隔空”殺死了他。
路拾掏出自己的角色卡,盯着技能那行字看了兩秒,在腦海中對系統道:“對[街頭藝術家]使用角色技能【旁觀者清】。”
系統:【溫馨提示:該技能隻能使用一次,确定使用嗎?】
路拾:“确定。”
系統:【收到。】
幾秒後,遊戲菜單上出現幾行字:
【身份卡】
【姓名:?】
【角色:街頭藝術家】
【陣營:混亂中立】
【角色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