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楚在這房間裡呆了三天,吃了睡,睡了吃,不僅絲毫沒有為人階下囚的自覺,還吃胖了幾分。
正當方楚楚又一次吃飽喝足,準備重新躺回到床上的時候,門被打開了。
方楚楚的呼吸猛地一滞,該來的還是來了。
是蕭望舟。
她硬着頭皮擠出一個微笑:“早……早啊。”
蕭望舟用手指沾取了一些落在門邊的符灰,低頭嗅了嗅,問:“你很會畫符?”
“略懂、略懂一二吧。”
蕭望舟掏出了一把刀,說:“把手給我。”
方楚楚順從地遞出手。
蕭望舟在她手上劃了一道口子,又遞給她一疊符紙:“把你會畫的符都畫給我看。”
又一個要用她的血畫符的?方楚楚心裡翻了個白眼,明明自己已經對别人的性命生殺予奪了,竟還如此貪心,一點有用的都不放過。
但她面上仍然很順從,點了點頭,便畫了起來,什麼易容咒,穿牆咒,遁地咒……凡是她會的,一水兒地全畫了下來。
除了一樣,問靈咒。
問靈咒她隻用過一次,是霍雲的母親離世之後,她感應到對方靈魂未散,于是用這腦海中突然浮現的咒法問靈,得知了霍母的遺言。
隻是在那之後她大病了一場,幾乎丢了半條小命。
她可不想把這咒法畫給蕭望舟,不然光是給他畫這符咒估計都足以讓她送命。
“就這些了?”蕭望舟問。
方楚楚點了點頭。
下一秒,蕭望舟手一揮,這些符咒頓時化灰。
“欸你這……”方楚楚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取血畫的符全都毀了,忍不住叫出聲。
這下不止手在滴血,心也在滴血。
蕭望舟手再一揮,桌上又出現一把普通鐵劍。
方楚楚大駭,畫的符不滿意就要殺人?
就當她準備說出自己還有一道符沒畫時,又聽蕭望舟說:“把你會的劍招都使給我看。
方楚楚愣住。
方楚楚無語。
方楚楚一動不動。
你看我像是會使劍的樣子嗎?
“不會?”蕭望舟緊緊盯着她,問。
“确實……不會。”方楚楚一字一句地慢慢答道,“我該……會嗎?要不……我學?”
蕭望舟卻不想再聽她說話,猛地站了起來。
他的周身頓時籠罩了掩飾不住的戾氣,刺得方楚楚骨頭都疼。
方楚楚忍着痛,擡眼祈求地看他。
十八年來好不容易活下來的嗅覺告訴她,她嗅到了真正危險的氣息。
她抖着手抓住蕭望舟的一角衣袖:“求求你……别殺我,你讓我幹什麼我都可以學。”
她還沒活夠,還有很多地方想去,很多願望想要完成。
她不想死,至少不是死在這裡。
蕭望舟抽走了那片衣服,拿起了那把劍。
方楚楚閉上了眼。
預期中的冰涼觸感卻并沒有出現
方楚楚緩緩張開了眼。
蕭望舟已經走了。
接下來幾天,繞是方楚楚這樣心大的人,也是吃不好睡不好了。
蕭望舟就好像是懸在她頭頂上的劍,随時能取她性命。
有一次,方楚楚做了個夢,夢見了蕭望舟把她片成了肉片,放在鐵爐上烤,一邊烤一邊往她身上刷醬……
被做成烤肉了啊……夢裡的方楚楚心想。
她吸了吸鼻子。
這夢還挺真實,她甚至感覺到了炭火炙烤的熱風。
等會兒?熱風?
這熱風不是夢裡的!
方楚楚徹底醒了過來。
她三下五除二地穿衣服跳下床,四處已經燒了起來,若非她發現及時,估計不消片刻她就要真成人形烤肉了。
這魔頭忒也狠毒,就算要殺人滅口,也不用把我活活燒死吧!
或者……不是滅口呢?
萬一真是要把自己煉成丹呢?
火越燒越旺,方楚楚卻打了個冷顫。
沒時間了,方楚楚的額頭冒着汗,臉也被熏紅了。
盡管最痛恨的就是把命運交給别人,但她如今也隻能拍門大喊,指望着那個在馬車裡給她蓋毯子的好心人能再發一次善心。
“救命啊!救命啊!”
門窗很燙,但方楚楚早就顧不得疼了,火已經燒到了她的裙擺。
但還是毫無反應。
方楚楚逐漸力竭,難道自己真要死在這了嗎?
她的腦海裡像走馬燈一樣響起了說書先生的聲音:“心頭血乃是人身上精血,相傳多年前天門宗聖女就是用心頭血為藥引,救活了傷重瀕死的蕭望舟……”
方楚楚每次去聽說書,注意力都在錢袋子身上,記話本也記得零零散散,她還記得這段故事是因為覺得聖女實在是明月照了溝渠,用了心頭血救蕭望舟,卻隻換來這魔頭的弑殺。
此刻她突然有了些聯想,雖然自己不是聖女不能醫死人肉白骨,但自己的血向來有些妙用,心頭血又是人身上最精最純之物,那自己的心頭血也許會比割破手指取出的血更加有用一些,用指尖血畫的符咒不管用,那換心頭血呢?
生死關頭,再不可能的嘗試她也要試一試。
劍已經被蕭望舟拿走了,唯一能用的利器隻有她每天喝水的瓷杯。
方楚楚趕緊把瓷杯摔在地上,随即拿了一片最鋒利的瓷片,狠了狠心,往自己心頭猛地一插——
衣衫被血洇濕一片。
方楚楚趕緊取了血,在地上畫了個遁地咒。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一、二、三。
遁!
火光霎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曠的山野。
方楚楚捂着受傷的胸口,長出了一口氣。
誰說這遁地咒平平無奇的?這遁地咒簡直太好用了!
但她現在,到底在哪來着?
方楚楚環顧了一圈,才确定自己是遁到了一座山上,從這半山坡往下望去,能隐隐看到火光。
那應該便是她剛剛在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