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陰森森的,極具辨識度。
面前的人就是琅琊子無疑了。
和他枯瘦的聲音相比,琅琊子的面皮倒沒有那麼老,甚至和幻夢裡的他别無二緻。
方楚楚默默往蕭望舟身後藏了藏。
琅琊子的兩眼通紅,冷笑了兩聲,開口:“蕭望舟,我向來和你無冤無仇,我隻是想複活我的珠兒,你為何要管我的閑事!”
方楚楚注意到他的聲音有些虛浮無力。
蕭望舟卻點點頭:“我不管閑事,我來找你隻是想讨你的忘魂藥酒。”
方楚楚不敢置信地看向蕭望舟。
但細想來,蕭望舟的的确确從沒說過他要揪出雪蕪城失蹤案的兇手繩之以法,他隻是和她一起找琅琊子而已。
琅琊子聞言笑了:“那我們做個交易,我給你酒,你把這丫頭交給我。”
蕭望舟淡淡道:“你以為你能跟我談條件?”
“蕭望舟啊蕭望舟。”琅琊子突然想到了什麼,露出了難得興奮的神色:“你一向獨來獨往,這丫頭對你就這麼重要?她該不會……和江辭月有關吧。”
方楚楚還沒來得及思考,就隻見眼前掠過一道殘影。
電光火石之間,蕭望舟已經閃到了琅琊子近側,指節分明地緊緊抓住了他的喉嚨,俯身道:“原本我隻是想要你的藥,但現在卻有點想要你的命了。”
方楚楚覺得眼前的蕭望舟有些陌生。
不……其實這才是她第一次見到蕭望舟時,他本來的樣子。
“人們都說,蕭望舟恨極了江辭月才弑殺尊師,但我要替你殺了這丫頭你又不肯,邪修蕭望舟什麼時候也有恻隐之心了?”琅琊子被捏着喉嚨,一張臉憋得通紅,發出的聲音也變得尖細。
蕭望舟掐着琅琊子喉嚨的手又緊了三分。
方楚楚看得着急,如果現在蕭望舟把琅琊子殺了的話,他的魇鎮術還能解開嗎?
琅琊子目眦欲裂,卻毫不畏懼,繼續開口:“或者說,你根本不想殺江辭月。”
蕭望舟的手指上已經纏上了黑色的靈力氣息,仿佛下一秒,他就能讓琅琊子化作齑粉。
“我能幫你,幫你确認這丫頭的身份。”琅琊子趕在最後關頭把話說完了,“隻要你幫我救珠兒。”
蕭望舟松了手。
琅琊子猛地大口喘了幾口氣,又劇烈地咳了幾聲,他靠近蕭望舟的耳朵,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你别忘了我擅長洗魂攝魂,自然能從同樣的魂魄身上找回他們的前世記憶。”
方楚楚側耳去聽,卻怎麼也聽不到。
琅琊子觀察着蕭望舟的神色,見他并為發怒,便繼續悄聲說:“到那時,别說确認身份,你還能得到一個有着前世江辭月記憶的,完整的聖女。”
蕭望舟眸光閃爍。
片刻之後,他開口:“怎麼救?”
“珠兒是冬月初八寅時出生,我本需找到和她八字相同,今年又是十八歲的姑娘,取她的魂魄為珠兒拼湊神魂。”琅琊子又往不遠處的方楚楚身上瞥了一眼:“但我的珠兒等不及了,如今隻能去找有靈力的仙修,他們的神魂靠着自身的靈力能勉強補上對不齊的魂魄缺口,當然,能補萬事萬物的至陰之血是最好不過。”
“你要我替你殺一個人?”
“這丫頭的至陰之血你不肯讓出,但是随便找個天門山的女弟子殺了給我,對你來說不是難事吧?”
方楚楚有些絕望地看着蕭望舟和琅琊子。
這兩個人,一個殺人慣犯,一個更是聲名狼藉的邪修魔頭,如今在商議着殺什麼人,怎麼殺,更可怕的是,這件事似乎還跟自己牽扯不清。
什麼天門宗聖女江辭月……跟她又有什麼關系?
下一秒,她就聽見蕭望舟輕笑着說:“天門宗的人我早欲除之而後快,隻是殺一個人,這交易好做得很。”
“但你最好,沒騙我。”
蕭望舟帶走了方楚楚之後,隻見留在原地咳嗽個不停的琅琊子幽幽地說:“原來……你跟我是同樣的人……”
***
蕭望舟沒有直奔天門宗,而是向着之前落腳的客棧走去。
他注意到方楚楚從琅琊子幻夢裡出來後就沒有再說過話,也不再貼着他走路了。
“你很怕我?”他猛地停下腳步,問。
方楚楚正夾着尾巴做人,被他這一問,立時繃直了身子,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沒有。”
她錯了,錯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