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睜眼,已經是晚上了。
她蓋着厚厚的絨被,正躺在一架馬車上。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覺颠簸。
方楚楚一動,發現手腕下面還墊着一個溫熱的手爐。
蕭望舟正用烏黑如墨的眼睛看着她:“别動。”
“蕭谷主,這些都是你給我準備的?”
蕭望舟沒說話,但也沒否認。
方楚楚笑了:“蕭谷主突然對我這麼好,我怕我待會兒會有點不舍得把你給忘了。”
她這話說得大膽,但蕭望舟卻似乎沒有生氣。
不僅沒生氣,她還感覺四周的空氣都柔和了一些。
“不急。”蕭望舟說,“你妄施咒術,猶如大病一場,等你好得差不多了也來得及。”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之前為何不說你會問靈咒?”
那自然是因為自己小人之心了。方楚楚尴尬地想,這要讓自己怎麼說,說怕你把我當初血庫一直畫問靈咒要了我的命?
正當方楚楚躊躇間,蕭望舟又出聲道:“算了。”
算了,他也猜到原因了。
當初自己對她那個樣子,肯定是把人吓到了。
想到這,他柔聲道:“再睡一會兒吧。”
這一聲立馬把方楚楚刺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大魔頭今天這是……吃錯藥了?
但她也不敢問,隻好閉上眼睛裝睡着。
睡着了就不用應對蕭望舟的一切反常了。
裝睡着。
蕭望舟一眼就看穿了方楚楚的把戲。
他覺得有些好笑,存心想逗逗她:“以為裝睡能騙得過我?”
方楚楚還是閉着眼,隻要我不睜眼他就沒證據,她想。
“既然醒着,那就記着我的話。”蕭望舟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這問靈咒絕不可再畫了。”
他見方楚楚沒反應,又補充道:“你道這咒法用一次你病一次是為何?”
方楚楚心下好奇,終于是破了功,搖了搖頭。
“肉身死去魂歸地府這是天道,凡是有逆天道的都會反噬自身,問靈咒雖不能讓人起死回生,卻始終是拖慢了靈魂歸于地府的速度,屬于逆天道之舉,你一個不修靈力的凡人,再多承受幾次反噬,就真的保不住命了。”
蕭望舟說得很慢,解釋得也很清楚,像是生怕方楚楚當耳旁風。
方楚楚自然也知道這話是為她好,不為她好的人當然多餘講這些。
為她好的人自然是好好感謝的。
于是她睜開眼,認真地看向蕭望舟:“謝謝你。”
蕭望舟又問:“記住了?”
方楚楚點點頭。
她雖有時心有不忍,卻也不至于傻到用自己的命去換這一時半刻的相逢。這不是虧本的買賣嘛。
說了許多話,方楚楚已經是困意全無了。
奇怪的是,上次替霍雲姐施問靈咒她病了半個月,期間幾乎不能下床。這次怎麼半日就能起身了?
見方楚楚實在想坐起來,蕭望舟便随她去了。
隻是又抓住她的手腕,要給她渡點靈力。
方楚楚正奇怪蕭望舟抓她手腕做什麼,就感覺到一陣如溫熱的泉水一般的靈力汩汩流向自己的體内。
她頓時覺得渾身又輕松了不少。
“蕭谷主……”她訝然道。
蕭望舟見她疑惑,便說:“你這次幫我找到琅琊子拿到藥,琅琊子的藥萬金難尋,我理應謝謝你。”
被他這一解釋,方楚楚也覺得自己不算受之有愧,便大大方方地讓蕭望舟給她渡靈力了。
但想到琅琊子和他那成枯骨的女兒珠兒,方楚楚不知怎麼地,雖明知琅琊子十惡不赦,卻仍是有些隐隐的愧疚:“琅琊子和珠兒,會怎麼樣?”
“進入輪回轉世。”蕭望舟說,“你不必愧疚,若不是劈開那陣法,等集齊所有魂魄拼湊出的就會是一個能成一個不人不鬼不仙不妖的怪物,那珠兒就再也無法轉世了。”
方楚楚倒吸一口涼氣。
“砰”地一聲,馬車突然停了。
“蕭望舟,好久不見啊。”車外是謝雪明的聲音。
這天門宗的人怎麼都這麼不長眼?明明打不過還來一次又一次。方楚楚心裡翻了個白眼,準備在蕭望舟收拾謝雪明的時候好好躲在馬車裡,免得被殃及池魚。
她看了一眼蕭望舟,卻在那魔頭的眼裡看出一絲凝重之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