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血氣讓方楚楚的腦袋昏昏漲漲,她跑到廚房,找到了藥方裡提到的所剩不多的藥材,渾渾噩噩地加上了點水,就開始燒。
藥味兒不一會兒就氤氲了出來,蓋住了方楚楚手上的血腥味兒。
廚房裡食材不多,各式各樣的藥材倒是都有一些。除了止血常用的大薊和血餘炭之外,還有幾味方子上寫着但方楚楚聽都沒聽說過的藥材。
朱魂草、芳蠟、鲛人淚……
恰好就是這幾味藥材,隻剩最後一份了。
她真能去把這些藥找來嗎?
方楚楚聞着那藥味兒有點出神。
*
蕭望舟身上的血漸漸幹了。
他面色如常地挽起一隻袖子,上面已經結了一層新的血痂。
常人看到剛剛結了痂的傷口,一般都是用棉布輕輕裹住,生怕它再度裂開,但蕭望舟看着那傷口,卻好似嫌棄它們好得太快似的。
他一隻手覆在傷疤上,微微用力。
*
“蕭望舟,你看看我熬的藥和你往日裡喝的可還一樣?”
方楚楚端着藥走了進來。
蕭望舟用一隻手接了過來,正要喝,卻看到方楚楚手上纏了道布條。
他把藥碗重重地放回桌上,把方楚楚的手牽了過來,盯着她問:“你的手怎麼回事?”
他把布條扯開,看見上面印着一道血痕。蕭望舟的眼睛赫然瞪大,厲聲問:“你難道拿你的血……?”
方楚楚隻覺得蕭望舟問的奇怪:“剛剛熬藥的時候走神了,摔壞了一隻碗,手心劃破了,現在已經好了。”
她身上的任何傷口恢複得都很快,方才就是一道淺淺的口子,現下已經看不見痕迹了。
她想了想,頓時明白了蕭望舟在問什麼:“你難道以為,我要用自己的血給你入藥啊?”
蕭望舟盯着她看。
方楚楚卻笑嘻嘻的,“如果有一天蕭谷主你快死了,我估計不會見死不救,那時候拿我的血給你入入藥也不是不行。”
“不行。”蕭望舟沉聲道。
“什麼?”
“不能拿你的血,去救任何人。”蕭望舟的聲音仿佛天生就帶了點權威的效力,教人忍不住屈服。
“哦。”方楚楚敷衍地應付道,心裡想的卻是,這是我的血,自然我想救誰就救誰,憑什麼聽你的?
她斜眼看着蕭望舟垂下的袖擺,上面的血依舊滴滴哒哒的,敲在地上。
方楚楚把藥端來:“蕭谷主,喝藥吧,好不容易熬的呢。”
蕭望舟聽話地把藥一飲而盡。
方楚楚又心生佩服:這藥她剛剛嘗了一口,差點沒把苦膽吐出來,蕭望舟竟然喝得猶如甘霖,怪不得能練就這般修為。
“蕭望舟,你這傷是因為替我擋了琅琊子那一掌嗎?”方楚楚雖然想不明白琅琊子一個醫修怎麼有辦法傷蕭望舟至此,但想來想去,也隻想到了這一個原因。
“跟你沒關系。”蕭望舟說,“你可以理解為一種周而複始的反噬,無論有沒有那一掌,都會犯的。”
“那可有什麼壓制的辦法嗎?”
“這藥方就是。”
“其他的藥我都可替你買來,隻是這方子上有幾味藥實在稀罕,我該上哪去買它們?”方楚楚心裡仍記挂着那幾味不可得的藥。
不料蕭望舟卻說:“不用去買,會有人送來。”
方楚楚點點頭,蕭望舟怎麼着也是一谷之主,他這病症也不知道犯了多久,誰該有些手下給他尋藥。
蕭望舟看穿了她的心思,又說:“不是我的手下,是幾個合作慣了的藥商,他們定期來谷外賣藥,我都會盡數買來。”
“那他們下次來是什麼時候?”
“半年後。”
“半年!?”方楚楚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那你這傷……能撐半年嗎?”
“你放心,我這傷會自己慢慢好轉,期間隻要不動靈力,就不會加重。”蕭望舟這話三分真七分假,真的那三分便是不動靈力自然是不會加重,可他說話時卻帶了點機巧,故意讓方楚楚聽着像是他半年都不能動靈力一般。
“可那些藥隻剩一次的量了,下次買藥是半年後,那這半年……蕭谷主,你不是在诓我吧?”方楚楚并不傻,蕭望舟如果真的要靠着這藥續靈力,難道能忍受青黃不接?
“你也說了這些藥你聞所未聞,既然聞所未聞自然是舉世罕見,并不是随時随地可得的,這些藥商也要用上半年時間全天下地把藥物搜羅起來。”
蕭望舟的解釋聽起來倒也合情合理,但方楚楚還是覺得不對勁。
見方楚楚不信,蕭望舟又想直起身,這一起身,他袖子上的血流得更快了,由緊接着一陣咳嗽,血從他口中噴到面具上,像是在控訴方楚楚狠心絕情。
方楚楚:“……”
“這半年裡,萬一天門宗的人找來了這裡,我恐怕是應付不來。”
方楚楚繼續靜靜地看着他。
裝,接着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