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楚想到了很多可能性,卻唯獨沒想到霍雲能完好無損、宛如無事發生一般地出現在連雲客棧。
“霍雲姐……你沒事啊?”方楚楚上前兩步,想要湊近了端詳霍雲。熟悉的穿着、打扮,就連袖口上總是容易沾染的油污,都那麼和從前一般無二。
方楚楚長出一口氣,拉着她問:“你可見了一隻鳥,有這麼大,白羽上面還有紅色的斑點?”方楚楚張開兩臂,比劃着赤衣的大小。
霍雲皺着眉頭,似乎很是努力地想了想,最終卻還是搖頭:“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鳥,真稀罕。”
方楚楚和蕭望舟對視一眼,都在想:奇怪。
“這位是……”霍雲也順着方楚楚的眼神看向蕭望舟。
“他就是我說的有錢朋友,叫蕭易,聽說我要回春蕤城,就要跟着一起過來看看。”給方楚楚随口介紹。
“原來是楚楚新交的朋友。”霍雲兩眼彎彎:“我去給蕭公子收拾出個客房出來,楚楚你還是跟我睡一起。”
方楚楚正要答應,卻聽見蕭望舟說:“楚楚和我住一起。”
“這是為何……”蕭望舟這話出其不意,讓霍雲也犯了難,哪有男女客人住一間屋子的……她看了看蕭望舟,又看了看方楚楚,突然恍然大悟:“楚楚,原來這位是你的……”
“啊,沒錯,蕭……郎對我一見傾心,我對他也是一見如故,已經……私定終身了。”方楚楚不知蕭望舟為什麼突然要和她一起住,但想來他有他的理由,一時之間隻好順着之前編過的謊話編下去。
“原來如此,怪不得楚楚你随随便便就要跟人去雲遊……”霍雲的笑意更濃,她拉着方楚楚走遠了兩步,偷瞄着蕭望舟問:“隻是這位蕭公子為什麼總是戴着個面具?有錢好是好,可也得确認好對方的脾性才好呀。”
“他……少時家貧,上山采野菜跌傷了臉,也是個苦命的,好在都過去了。”方楚楚裝出個沉痛的表情:“霍雲姐,你可别嫌棄他。”
“不嫌棄不嫌棄。”霍雲連忙擺手:“我原先隻是覺得蕭公子面相不善,怕他有事欺瞞你,現在知道他小時候也是個苦孩子,那不就和你我是一樣的人,我哪有嫌棄的道理?”
方楚楚一笑,這話本子一般的謊話騙不了邊紅鳳,但騙過霍雲卻是輕輕松松。
“那你們就一處去吧,我們這些平民孤女也不講究個男女大防。”霍雲也不再攔着,擠眉弄眼地推方楚楚過去:“看你們一身風塵仆仆的,快去沐浴換個衣服,我收拾最好的房間出來。”
“霍雲姐,蕭郎可有的是銀子,你呀可别想着替他省錢,該要多少要多少。”方楚楚一邊走,一邊扭頭替霍雲出主意“宰”蕭望舟。
蕭望舟嫌她啰嗦,一把摟住了她把她拽進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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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谷主,現在也頗會唱戲嘛。”一進房門,方楚楚立馬從蕭望舟手裡掙脫出來,皺着眉問:“說吧,為什麼非要我和你住一個房間?”
想起剛剛裝出來的親密,方楚楚肉麻得打了個冷顫。
“霍雲平日裡是個什麼樣的人?”蕭望舟沒有直接回答方楚楚的問題,反而反問。
方楚楚一愣,有時候越是親近熟悉的人越是一下子找不到形容的方式。
她想了想,說:“講義氣,做生意很誠信,做得一手好菜……對我也很好。”方楚楚說着,突然心裡咯噔一下:“你懷疑霍雲姐有什麼問題?”
“她說沒見過赤衣,這本身就很奇怪。”蕭望舟解釋,“赤衣是靈鳥,不會找錯人,也不會撒謊。”
方楚楚聽過什麼傀儡術之類的話本子,聽蕭望舟這樣一說,心裡也發起毛來:“可是霍雲姐……并沒有什麼異樣啊。”還是那麼關心她,剛剛還在替她“考察”自己的情郎呢,言語之間對自己的過往也很熟悉,如果是傀儡的話,能有原本的記憶嗎?
蕭望舟又說:“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你和我待在一處比和她一起更妥當些。”
方楚楚點點頭,方才見到霍雲的雀躍一下子被澆滅,她走路的步伐重新沉重起來。
霍雲并沒有很明顯的異樣……但聽蕭望舟這麼一說,她也覺得,自從踏入連雲客棧以來,也有哪裡不對勁……
究竟是哪裡呢……
方楚楚咬着唇,有點頭痛。
“先别想了,就算是真的有妖祟,也得等休息好了才好應對。”蕭望舟的聲音輕輕的,像是在安慰她。
方楚楚垂眸,是啊,蕭望舟現在動不了靈力,就算是真有什麼妖物作祟,她還得留着力氣去搬救兵呢……
她歎了口氣,坐到梳妝鏡前拆頭發。
霍雲的聲音适時地傳了進來:“楚楚,蕭公子,水燒好了,我給你們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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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楚留在房間内洗澡,蕭望舟正好趁着這個空當,在連雲客棧内轉了轉。
這客棧不大,且布置簡單,菜單子上有三四道拿手菜,剩下的便是面條、炊餅之類的飽腹之物,酒是最劣質的陳酒,茶葉也是用的粗制的茶渣,可見能來這客棧的也必不會有什麼顯貴。
實在是最普通的客棧。而霍雲,看起來也實在是最普通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