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浮費了半天工夫才拆開這一大袋鮮花餅的包裝,拿出一個湊到嘴邊咬了一口,裡面玫瑰花醬的香甜氣立刻就溢了出來,口齒留香,還有切得很碎的花瓣,程浮咽下去,這種甜度對寡淡了這麼久的味蕾幾乎稱得上是負擔,程浮去接了點水喝,雖說如此,她還是沒放下手裡已經咬了一口的鮮花餅。
窗外雷聲乍響,很快下起了大雨,雨滴噼裡啪啦地砸在窗戶上,聽動靜像有人在敲門砸窗,程浮關了燈,轉着輪椅到了窗戶邊,她拔掉一邊的插栓,窗戶立刻就被狂風吹開,冰冷的雨滴掃了她一身,程浮護住了手裡的鮮花餅,結果臉上的雨一直往下流,滴到手上,她擡手去擦,結果入手是溫熱的。
雨……?
……她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哭了啊。
餅還是被泡面了,她索性就着雨水把鮮花餅吃完了。
張佳樂真是個傻子,把外面的包裝袋換了算什麼,裡面的餅上不還是留着人家老店的印記,再說了這種量産的連鎖面包店怎麼可能做出老店的味道。
她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K市一中附近是一條挺老的小吃街,裡面有家店,做的點心很有味道,所以那一片的人基本都會去那裡買,但是因為沒有做品牌和連鎖店的想法,所以在外地來旅遊的人之中不怎麼出名,卻是他們從小到大的回憶。
張佳樂經常上完體育課就嚎餓,程浮聽膩了,就會用自己帶來當早餐的鮮花餅堵他的嘴,久而久之她都養成一看那天有體育課就帶東西的習慣了。
張佳樂該不會覺得她忘了吧。
程浮托腮望着外面的驟雨一動不動地發呆,直到被查房的護士發現,被臭罵了一頓。
放縱的後果很明顯,第二天程浮發起了高燒,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護工阿姨過來看到她臉色通紅皮膚滾燙,趕忙帶她看醫生,打了點滴又開了藥,不過程浮還是兩三天沒下來床,食不下咽,吃什麼都吐,她拜托了阿姨不要告訴王傑希和謝雲崖,阿姨看她一個人太孤單,抽空來給她送了頓粥,程浮在她的關照下喝完了粥。
這件事後來還是瞞不過蘇沐秋,他過來看到程浮這個樣子,連罵她都不想,他往床邊一坐,“采訪一下,當事人作何感想?”
程浮病恹恹地看了他一眼,把被子拉起來遮住自己,然而蘇沐秋又把被子拉下來,“怎麼,不好意思啊?”
“不小心的,走開,我困。”程浮有氣無力地說。
她本來就因為做夢睡不好覺,這兩天更是變本加厲,夢境光怪陸離,曾經的所有回憶全部融合起來,她夢到她從背後揮動斧頭砍下一個人的腦袋,腦袋落下來掉到她腳邊,赫然是張佳樂,他的身體轉過來,把一袋鮮花餅遞給她,那個腦袋還笑眯眯地對她說,“喏,幫你帶了你愛吃的鮮花餅,别難過啦。”
怎麼可能不難過,那可是張佳樂啊。
幸好在她醒來之後許久,她才意識到,那是夢啊。
早在第一次看到張佳樂的時候,她就把自己和鑰匙鎖在了那間停放屍體的房間裡,避免了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沖動朝張佳樂動手的可能性,也杜絕了張佳樂離開一樓的可能性,那個地方隻要死過一次,就徹底被卷進來了。
“你還好嗎?”回過神來,蘇沐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程浮虛虛地搭住他的手腕,“暈,别動。”
聞言,蘇沐秋沒再有動作,他把程浮被汗水粘在額頭上的頭發撩開,讓她舒服一點,程浮閉着眼睛,臉色又恢複了白紙色,他突然想起了沐橙小時候生病的樣子,但是沐橙比程浮乖多了,至少不會半夜還專門挑着下暴雨的時候開窗戶淋雨。
程浮往一邊靠了靠,空出床上一塊,蘇沐秋有些納悶,“讓我躺下來?”
“嗯。”程浮側躺着,半張臉埋在了被子裡。
“男女授受不親。”蘇沐秋一邊義正言辭地說着,一邊口嫌體正直地上床,隔着被子把她攬進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什麼時候才能想到啊,這麼多人關心着你呢。”蘇沐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程浮也不知道睡着沒有,她閉着眼睛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