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據周澤楷所說全都是程浮對他說的，但從别人口中謝雲崖能夠想象出那個叫做程浮的小女孩該是有多兇殘。

總不能是美色誤鬼吧？他暗自琢磨。

謝雲崖忙着找資料，很快就走了，周澤楷卻沒出得去書房，張佳樂徑自走進來，順便又關上大門，他臉色不好看，“周澤楷，你說實話，你到底是從哪裡知道程浮的事情的。”

“本人。”周澤楷一口咬定。

張佳樂卻翻了個白眼，“得了吧你，你就騙騙他們，程浮跟你一樣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她能跟你說這麼多？”

周澤楷想了想，把他的手機遞給張佳樂，張佳樂納悶了一瞬間，便低頭看周澤楷的手機，随即無語凝噎。

上面是小謝警官抄東西的界面，是周澤楷親手打出來的各種情報，再往上拉兩行，一段一段的文字十分熟悉，赫然是周澤楷發在群裡的那堆，被黃少天驚歎為世界奇迹的話。

搞半天他是先打完字再複制粘貼到群裡的。

“……你想說什麼，程浮在夢裡也是給你打字說明情況的？”張佳樂幽幽道。

周澤楷搖搖頭，“我看到了她的記憶。”

張佳樂知道現在情況危機，但心裡還是難免酸澀，在座九個人隻有他同樣進入了夢境卻始終沒看到程浮，程浮必定是躲着他的。為什麼，她甯可跟陌生人說這麼多，卻也不願意見他一面？

就算僅僅是讓他知道她還活着也好。

斷在七年前，幾乎已經被他埋在記憶裡的念想忽然被勾連起來，乍一聽到程浮的訃告時的震驚悲傷湧上心頭，與得知她尚且存活于世的驚喜交織，張佳樂無力地歎了口氣，又像是妥協，“算了，隻要她沒事就好。”

周澤楷拍了拍他的肩膀，幹巴巴地安慰他，“起碼……她在保護你。”

而包括周澤楷在内的每個人已經在她的夢境裡被殺了不下十次。

他看着目前仍舊沒有出現紅線的手腕，惆怅地歎了口氣，又想起來什麼，問張佳樂，“那張角色卡，你帶着嗎。”

“什麼？”張佳樂一愣，手卻下意識地伸進口袋，掏出一張卡，是很老的卡了，第二區的，背面貼了一小塊膠帶，膠帶裡是小紙條，很學生氣的标記方式，上面用圓珠筆寫着娟秀素雅的字體——浮沉。

“這張？”

在群裡看到周澤楷說程浮在找一張角色卡的時候，張佳樂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張，說起來比較離奇，這是七年前程浮本人在玩榮耀時用的角色卡，程浮出車禍去世後那卡卻仍然能夠登錄，後來登錄的那人說這是他撿到的卡，張佳樂想買下來時對方卻突兀地掉線，後來也再聯系不上，直到今年全明星時張佳樂在方銳手裡見到了它。

盡管已經過去了七年，張佳樂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張卡，或者說是卡後面的字。

他從方銳那裡要過來這張卡之後才開始做夢的，而現在方銳和林敬言也被扯在裡面，聽周澤楷提及的一瞬間，他就在猜測是不是這張卡出了什麼問題。

周澤楷點點頭，向他伸手，示意張佳樂把卡給他，又破天荒地解釋，“我要和程浮談判，程浮在找它。”

周澤楷？程浮？談判？

要不是心情真的不好，張佳樂一定會為這個冷笑話捧場。

但最後他還是把卡給了周澤楷，“不知道你到底瞞了什麼，但是……以自己的安危為重，程浮對我來說很重要，但是你也算是我的一個朋友了，你自己注意。”

周澤楷朝他笑了一下，還有點心虛。

張佳樂猶豫片刻，又低聲道，“如果你見到程浮，麻煩幫我轉告她，我很想她。”

周澤楷更心虛了。

握着角色卡，他用力地點點頭。

當晚，他做了夢，夢裡是熟悉的古堡，周澤楷摸到了口袋裡的角色卡，推門而出，如同往日那樣熟練地解密，找到鑰匙之後他沒有第一時間下樓，而是選擇四處遊走，直到聽到了那滲人又熟悉的美工刀推拉的聲音，在一點點靠近，周澤楷頓住腳步。

那聲音越發清晰，直到從幽暗走廊的盡頭逐漸顯現出一個身影，瘦弱纖細，身着一身被血污浸透的藍白色校服的少女慢慢靠近，她的一隻眼睛被繃帶胡亂纏住，而剩下的另一隻眼睛裡氤氲着黑色的濃霧，僅僅是看着就忍不住心驚膽戰。

但周澤楷依舊站在原地。

“又是你……”程浮的語氣比冰塊還涼，沁着森森鬼氣。

夢境之中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程浮自然不會耐心地記住每一個，在那個抽煙的家夥和張佳樂之外，她隻記住了這個男人。

奇怪的男人，他似乎對這裡很熟悉，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内找到鑰匙下到負二層，卻又不肯再進門，隔着已經消失的樓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對她說些諸如“你記得我嗎”“你醒着嗎”之類的話。

什麼鬼話，程浮怎麼可能認識他。

但他自我介紹叫做周澤楷，是張佳樂的同事。

同事……張佳樂居然都工作了嗎。

她在這裡，又過了多久呢？

她在這裡，還要徘徊多久呢？

隻是片刻的恍惚，程浮回過神來，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正打算動手殺了他再搜羅他的屍體，周澤楷卻預知了她的舉動，提前舉起什麼，“你在找它嗎？”

程浮歪歪頭，細看過去，赫然是一張角色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