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實要睡覺,因為晚上要出去一趟。
他和Heaven約好了今晚在監獄裡碰頭。和其他玩家一起商量離開監獄的計劃。
時間定在半夜兩點。
西瑞爾睡到一點左右,提前在遊戲系統裡設置的鬧鐘準時響起。這段時間确實沒人來找過他——這所監獄的管理未免也太松弛了一點。完全跟姚獄警說的一樣,他們獄警在内區壓根沒什麼事做。
西瑞爾披上紅鬥篷,這件可以說是他目前使用得最頻繁的道具。
然後翻窗出去。
哨塔在内區的正中央,哨塔外是操場,出了操場才是内區監獄。
操場的大門用獄警手裡的磁卡就能打開。上次送犯人們去禁閉室時,他和另一個獄警進出監獄就是用磁卡開的門。
他進到了監獄裡。跟上次白天來時不同,夜晚的監獄是沒有燈的。因為封閉式的設計,白天看不見太陽,到了晚上自然也照不到月亮。
一點點光線都沒有,到處都漆黑一片。
西瑞爾走了兩步,第三步就差點摔一跤。于是他就知道要扶着牆走了。
Heaven給他發了這兒的地圖,但……
在這種一低頭連手掌都看不到的地方,要他按照那張地圖上的路線走,也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就連遊戲系統的虛拟屏也是跟随環境變化的,似乎就是為了防止玩家在這種場合利用系統作弊。現在的他就連點開聊天框再看一遍地圖都做不到。
西瑞爾站在原地,先是回想了一下那張地圖上的具體路線,又想了想他剛剛進來的操場大門在地圖上的位置。
應該是先往右邊走。
他右轉。
然後摸索着走了一段,按照模糊的記憶左拐一下右拐一下,成功讓自己迷路了。
一直到往腦海裡應該是路的方向走、卻一頭撞到牆壁上的時候,青年終于明白,他走錯路了。
不知道是走到了什麼地方。周圍反正還漆黑一片。
一旁的牢房裡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然後冒出來兩點微弱的‘螢火’。
——那是某個人的眼睛。應該是被關在這間牢獄裡的犯人。
用關這個詞來形容其實也并不準确。據群聊裡的玩家們說,内區的監獄裡,所有的牢獄都是不上鎖的。囚犯們可以在監獄裡自由活動。
聽上去很扯淡。不過确實是這樣。
這裡甚至都沒有安裝監控。不知道是因為監獄方知道他們關住的是一群特别的家夥,所以同樣采取了特别的關押和管理方式。
内區的牢獄說是關犯人的地方,事實上隻是他們自己選出來的房間。
那對幽幽的‘螢火’閃了閃,朝某個方向看來。
西瑞爾站定。他不知道覺醒者的眼睛是不是都這樣,像是動物的眼睛在野外會發光一樣。
也或許隻是他旁邊那個家夥比較特殊。
雖然這光非常非常的不起眼,但在周圍都是徹底的黑暗的情況下,這麼點弱的不能再弱的光也變得顯眼起來。
還沒能完全睡着的犯人似乎是感覺到了周圍的動靜——鬥篷的效果僅僅隻是隐身。
但西瑞爾走的很小心,至少在他的耳朵裡,是完全沒聽到自己的腳步聲的。
但那名囚犯顯然确定了什麼。黑暗中,西瑞爾隐約看到牢獄裡坐起來一個輪廓。
然後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周圍突然亮起來——
他手裡拿着一盞燈。一盞晶瑩剔透的、像是用冰做成的燈。
但冰燈……在監獄裡并不能保存。迷路走到這裡的青年心想,那應該是用和冰很像的水晶做成的。
這種地方怎麼會有那種樣子的燈?
他還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那名犯人忽的扭頭,朝他這邊‘看’來。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光照,西瑞爾看清了對方的臉。
他分辨了一下,感覺有點眼熟。
——這不是當初在2區看到的那名犯人嗎?
就是被小陳說成是有精神病的瘋狂殺人犯的那個。還說這家夥很危險,讓新來的小後輩離他遠點。
當時他的脖子上有鎖鍊,臉上還帶着止咬器。因為造型太特别,西瑞爾一下就記住了。
被轉移進内區後,男人臉上的止咬器就取下來了。看着這張沒被遮掩的臉,他總覺得好像有點眼熟。
……但現在不是想着不認識的犯人眼不眼熟的時候。
西瑞爾往後挪了幾步。多虧了那盞燈——雖然他仍然想不明白對方到底是從哪裡掏出來的燈——總之,多虧了它所發出的光,讓他看清了周圍的樣子。
西瑞爾觀察了一會兒四周,确定了目前所處的地方在Heaven給的地圖上的位置,心裡有了底。
那名犯人還在盯着他這邊看。
他的目光實在太明顯,正正好落在某人站着的地方。西瑞爾差點以為這人是在看他。但又很快反應過來,他披着隐身道具,對方根本不可能看見。
仔細觀察後,就能發現,他的神情比起在‘看’,更像是感知到了那裡站着一個人。雖然視線精準的投向青年,實際上卻穿過了對方,注視着他身後的空地。
囚犯有着一雙白色的瞳孔。在眼下這種昏暗的環境中、冰冷的牢房裡,顯得莫名有些滲人。
西瑞爾皺了皺眉,轉身離開了這裡。
他已經轉過身去了,所以沒能看到——在他離開原地後,那束目光跟随着他移動了一段,一直到青年的身影從拐角處消失,才被其主人收回去。
牢獄裡的犯人垂下眼,伸手碰了碰那盞燈。
散發着絲絲寒氣的冰燈驟然變成一張卡牌,被收進一枚袖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