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見了還得一路追着發消息問。還要想辦法潛入副本BOSS的地盤把走丢的家夥帶回來。
簡直跟家裡剛養上還不太熟的小貓一不留神給别人抓走了似的。
倒不是覺得麻煩……
Heaven一直走的是單機路線,還從來沒有跟别的玩家抱團綁定得這麼深過。就算隻是因為别的原因不得不這麼做,第一次有了必須時刻擔心的對象,他感覺還挺奇妙。
好不容易聯系上了人,原本想确認一下對方到底出了什麼事,交流一下目前的情況,結果聊天框裡的内容又變得讓人看不懂起來。
隻是因為感覺光是文字聊天說不明白,遊戲系統又不支持玩家之間開視頻對話,他才用了道具。
青年的态度轉變得實在太快,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對勁。男人隻是想着面對面更方便弄清楚發生了什麼,沒想到畫面一出來後,先看到了對方面無表情流淚的樣子。
用掉的道具并不算多高級,就像Heaven之前在監獄副本中使用過的沙灘椅一樣。是相當雞肋的一類牌。他有很多這種道具。也沒有把手裡看似多餘的卡牌拿去兌換成點數的習慣。
有時候,這些毫無用處的低級卡牌,也能合适的時機發揮出恰如其分的作用——一如眼下。
“你……還好嗎?”
西瑞爾摸了下自己的臉。濕淋淋的,好像下了雨出去跑一圈回來沒擦幹淨臉。
他也看到了小夥伴的臉。因為外力的影響,籠子裡突然出現的另一個人打破了‘幽閉恐懼’的定義,稍微擾亂了debuff的發揮。青年亂糟糟的大腦裡理智又回來了一點兒。
“……”西瑞爾有些尴尬。他一聲不吭的把臉擦幹淨——那當然是擦不幹淨。負面狀态仍然還在,隻是減輕了。
他都不知道人的眼睛裡居然能流出這麼多水,隻好悶悶道:“我沒事……是這個籠子的問題,出現了一個狀态,不是我想這樣的。”
都是因為那個狀态3。
西瑞爾的思緒仍然十分清晰,隻是還是有點控制不住情緒。他想把話題拉回到正事上來,擡眸時卻看到水鏡裡的男人一直在看着他。
Heaven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幾乎沒有碰見過這種場面——不對,是從來沒有。
他之前第一次見到青年時,還覺得對方怎麼可能是AI?
和人類一樣的外貌,和人類一樣的反應。
這怎麼會是AI呢?
但之後和這位傳聞中的‘初代’相處過兩個遊戲副本後,男人又改變了想法——在他眼裡,‘西瑞爾’,是一個十分冷淡、遲鈍的人。幾乎不存在正常人類的感情,好像隻是會進行基礎的邏輯思考的人形智械。
仿佛一個雖然漂亮,但内裡一片虛無的木頭人。
但在青年稍微表露出一點情緒時,這種感覺又會煙消雲散。當他偶爾表現出疑惑、不爽時,哪怕隻是些微的小小情感,也像是僵硬的木偶人突然被注入了靈魂。
他變得鮮活,變得……更像是人類。
而不是在于松雲理解中,冷漠死闆的AI。
但那種時刻往往隻有短短幾瞬。青年的情緒實在寡淡,他幾乎像一團完全不會發脾氣的棉花,非必要不拒絕,非必要不生氣。好像對什麼都不介意似的。
于松雲一直在想關于數據生命的定義。他不是第六院那邊的,所以對這方面知之甚少。
那到底是和人相似的生命,還是機器人那樣,截然不同的東西?
他一直在觀察。就算不是為了其他人的委托,也開始對名為‘西瑞爾’的存在感到好奇。
隻存在于遊戲世界裡的你。到底算是什麼呢?
在今天之前,他依舊分不清。但現在已經不同了。
——因為對方在哭。
這其實不算任何一種可能性的佐證。但看着對方因為眼窩太淺、哭得整張臉都濕漉漉,但又偏偏安安靜靜的,自然垂下的眼睫在臉上落下一小片陰影。
柔軟,漂亮。因沉重消極的情緒,而變得真實。不再是某種虛幻的東西。
男人之前有關于對方的所有想法全部被推翻。
他是會思考的,有生命的,和他一樣能被觸碰到的存在。
于是西瑞爾就聽到對面的人突然冒出來一句:“你别哭了。”
他懵了一下,以為對方是沒聽清,又解釋道:“不是。是遊戲的問題,不用管這個……”
因為哭過,盡管不是自願的,青年的聲音不可避免的帶上了一絲含糊。尾音甚至顫了一下——其實是因為西瑞爾不太習慣這種狀态。
他說話時聽到自己變調了的聲音都覺得新奇。還特意小聲哼哼了兩下。
自以為是在清嗓子,實則在另一人耳朵裡,顯得很可憐。
聽起來像被人抓住揪了羽毛的濕漉漉小鳥。警惕心還很高,一直在努力梳理外面的毛毛,企圖擋住被揪掉的地方。好不讓别人看見。一副好欺負的笨蛋樣子。
很……
水鏡裡,男人的喉結滾了下。他道:“是我的問題。”
西瑞爾:“?”
“是我沒及時回去。”他聽到小夥伴突然把鍋攬到自己頭上,“我出去得太久了,所以才會出現這些問題。不是你的錯,所以……”
男人語氣低低的,“不要哭了。”
“……”西瑞爾不懂。這不是debuff造成的效果啊……
但他放棄了繼續解釋,順着對方的話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