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淩路斟酌措辭如何開口拒絕時,刹那之間發生了令人措手不及的變化。
之前的“後援會”不知從哪兒沖了出來,來勢洶洶地阻擋在外校女生和淩路之間,因為幾個人兇猛的動勢,小姑娘一個沒站住從人行道的台階上踩空跌落到馬路上。
這一瞬間,即便是後來的許多年,在淩路的印象裡,都仿佛自動加了升格一般慢放。
淩路伸手去抓,奈何被那幾個“後援會”阻隔。在他劇烈的心跳聲中,淩路看見不遠處疾馳而來的,瘋狂按喇叭、已來不及閃躲的轎車。他害怕接下來因自己而産生的慘劇,亦不敢閉上雙目逃避現實,可映入他眼簾的是——
尖銳的刹車聲中,漫天飛舞的不止是粉紅色的桃花,還有那一張張五顔六色的傳單。他剛剛拒收的那張傳單。
曾經閑聊的時候,尹希澤有一次提起,身為體特生的他,在上中考考場前有過如臨大敵的眩暈。那時淩路還嘲笑他一個考試有什麼大不了。但此刻,淩路終于明白了那時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在如臨大敵的眩暈中,他聽着自己依然無法平複的劇烈心跳,注視甩着刹車痕停在自己面前的轎車,以及轎車斜前方,一對躺在路邊的女孩。
外校的那個姑娘被另外一個身體修長的女孩完完全全地護在懷裡,看似毫發無損。但那個高個纖細的女孩的牛仔褲好像被車擦過,從左腿大腿至小腿中段幾乎被撕爛了一道口子,漸漸滲出鮮血來。
幾個“後援會”的姑娘大哭着跑過去查看反複地道歉,轎車司機也急匆匆地下車詢問,似乎在商量帶那兩個女孩去醫院檢查一下,周圍好事的學生也紛紛圍上去觀察情況。而淩路,呆立在原地,依稀聽見剛剛那個清澈的聲音真摯而嚴肅地告訴那幾個女孩“沖動是要付出代價的,不是每一次沖動都會有人來給你們善後,一旦真的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是一輩子都要忏悔的”。他一直站在原地似乎被無數的思考纏繞而喪失了行動能力,他目睹着這一切,直到那個女孩被簇擁着送上轎車、後援會的女孩們與被推搡的女生全部一并随車消失。校門前又恢複了往日的秩序,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尹希澤從後面拍上他的背,淩路才終于回神。
“嘿!你咋還在這呢!聽說剛剛咱這門口出車禍了?诶……我說你怎麼……”
“如果有一個人将你從如臨大敵中解放,你會覺得她從天而降嗎?”
“啥……?”尹希澤一臉困惑臉縮成一團地看着淩路,似乎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到底在說什麼,“淩哥,你是被車禍吓傻了嗎?”
淩路終于收回對遠去轎車的目光,從地上撿起一張剛剛被風吹散的傳單仔細翻閱,很快,他就找到了那個人。一張燦爛微笑的白淨臉龐映入眼簾,而那張臉龐旁,是他從今日起,此生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個名字——楊光。
“走吧。”
“幹嘛?”
“吃飯啊晚上估計和我爸媽還有一番惡戰,得吃飽了備戰。”
“什麼惡戰?”
淩路将傳單妥帖地疊好,鄭重地揣進口袋。
“我好像決定好,我要考什麼專業了。”
淩路拽上尹希澤踏上再度綠燈的斑馬線。兩個少年的背影,一個大步向前,無言而堅定。另外一個則不停發問叽叽喳喳。
“喂,淩哥從我過來,你一句都沒回答我問題,還自己每一句都風馬牛不相及。”
“淩哥,你倒是說話啊,不會剛剛出車禍的就是你吧,把你撞傻了我可咋辦啊,平時我抄誰的作業……”
“淩哥我錯了!!!求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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