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軍閥混戰,遠離塵嚣的山門裡,卻是一片難得的清淨。
厚重低沉的鐘聲響徹山門,正是盛夏,不知山上蔥茏一片,隐約籠罩着一層薄薄的霧霭。不一會兒,便有整齊的誦經聲回蕩在山間,是長明寺的師傅們開始早課的時間了。一隻喜鵲從山頭老樹的枝丫上振翅而飛,一路掠過寺院,朝内院飛去。
晨光尚早,幾乎所有師傅都在做早課,寺内空曠無人,偶有零星的小沙彌拖着一柄大掃帚清掃寺院。寺内朱牆掩映,前殿和後面的廂房鍊接中間是一方偌大的荷花池,池中橫架着一座長橋叫長願橋,不知什麼時代流傳下來的傳說,說是在橋中央的雨亭處投擲硬币到荷花池中,若是正中一朵蓮花,便能夠願望達成。不過傳說演變到現在,香客們更願意相信,誰投下去的錢更多,誰的願望就更虔誠也更容易大成。
藍羽喜鵲輕盈地落在長橋雨亭一角。晨曦微光,已有兩個身着長衫的人影站在了長願橋的雨亭下,一人挺拔而立,一人翻坐在雨亭的欄杆上晃蕩着兩條腿。
猙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一臉憧憬地遠眺,隐約能看到遙遠處的城市樣貌,這讓他眉眼中有藏不住的興奮。
陸離看了他一眼,淡笑着,眼神中也藏不住明亮期待的光。
“離哥,咱們真的不用再和主事大人再拜别一下嗎~”
“不必。今日恰逢上香日,主事要忙得很。我們昨夜既已拜别,今日便無需再生事端。竹簡可揣好了?”
“那是自然!到人禍司的第一份工作,可是要好生努力,完美落幕呢!不過離哥,我們一批鶴吏,隻有你一人被分到了天災司,要多加小心啊。雖說你的實力也是我們當中無可匹敵的,但是……”猙的真心實意地為同期好友擔憂,說到這裡卻被陸離截住話。
“阿猙,還是先憂心自己今後落不下休息吧。這烽火連天的年代,皮囊裡包藏禍心者不可小觑,人禍司案牍勞形,你怕是閑不下來的。”
猙坐在欄杆上,歎了一口氣,再看向陸離的眼神仿佛小狗一樣:“算了吧,就屬你平靜無波!這兇殘的世道,連我們鶴吏都折損的厲害,要不也不會把我們這剛結束授課的小輩們直接放到世間接任務。天災司任務面對的,肯定盡是些暴戾恣睢的大惡之徒!你自己多留心,遇到何時知會一聲,兄弟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說罷,猙好像突然想起什麼,從衣兜裡掏出幾枚硬币,獻寶似的遞給陸離,眉飛色舞。
“聽說這在這長願橋上投擲硬币,倘若恰扔進了蓮花裡,靈光的很!要不咱們也試試許個願?”
陸離不可置否地笑笑,接過硬币。猙身先士卒地一揚手,将自己手中的硬币扔了出去。随即高聲呼喊。
“願能享這人世間的大千樂趣!”
高高抛起的硬币準确地掉入一朵蓮花花心。猙還來不及叫好,陸離就悠悠地飄來一句:“亦聽說,将願說破就不靈了。”随即也揚手要扔。
“那咱們難兄難弟,你也别靈了。”猙狡黠一笑,在陸離揚手時一攔。硬币偏離了原本的軌迹,“咚”地一聲沉入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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猙預言的一點不假。從竹簡看來,他臨世後,面對的第一個任務人便非同小可。竹簡上的信息顯示,此人名叫塵璎,一個不過雙十年華的女子,手上就已業障累累,單是人命便已背上了數條。不過說來也怪,如此大惡行徑之人,善功卻也是滿滿當當,不僅長期捐助戰亂的孤兒,甚至還奮不顧身扭轉過他人本應殒命的劫難。而這女子平日裡是戲院裡的頭牌刀馬旦,所上演的場次座無虛席,常有商賈政要一擲千金隻為給美人捧場。
陸離平日裡在錢莊找了份賬房差事維持生計。其餘時間,作為鶴吏初來乍到,即便是同期裡實力最強的陸離,也隻能勤懇地用最笨拙也最有效的法子調查任務人相關全部信息——在不被察覺的最大限度下,用盡自己所有時間,跟蹤、調查對方。
幾天下來,借由鶴翎的幫助,倒也頗見成效,已經得知了對方另外一重身份是日本埋下的暗樁特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