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曉夜這邊忙起來,顧閻這邊也忙起來,顧家那邊已經答應了他,隻有圖爾特在京城裡優哉遊哉地閑逛。
顧閻正在想辦法進行現代化,然而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他依舊在不停地雕刻着沈洛文的雕像,畫着各種畫,為了不忘記沈洛文的模樣,他知道他還要等很久很久。
他記得他們下過的每一盤棋,走過的每一個地方,吃過的每一樣食物,感受過的每一個季節。
他把這些東西都記錄在畫紙之中。
他甚至幻想着沈洛文在現在的模樣,背景是古色古香的桌椅。
他也把自己想象之中的場景畫了下來。
這一天顧印月來找他,也隻有她會經常來看他,并和他說話。
“祖母。”顧閻像大家一樣喊她。
顧印月見到他的畫,他沒有避開他,
“這就是你想找的人?”顧印月看着那些畫卷,“你一定很愛他。”
顧閻神色怔住,原來這就是愛?
“我不懂。”但他說。
顧印月搖搖頭:“是你的心想和他在一起,而不是本能。”她已經知道顧閻是蠱王的事情了,她活到了一百歲……但同時也見證了無數親人的死亡。
顧閻沉默。
顧印月看着他,她覺得這也算是突破本能,并不是出于本能的求偶。
但或許現在的顧閻還是不懂。
顧印月沒有再說下去,她轉移話題:“我百歲壽辰的時候想向你許願。”
顧閻擡目看她:“我希望這個願望對我們都好。”
“一定。”顧印月露出一個笑容,她希望顧家能繁榮昌盛,也希望能幫到顧閻。
她其實還是一個生意人,但這次交易是她這一生之中最愉快的。
“你真的不舉辦生日宴嗎?”顧印月問他。
“不。”顧閻說,“蠱王是沒有生辰的。”
顧印月看着他,或許因為給他舉辦生日的人不在這裡,他才會這麼抗拒。
*
又過了二十年,顧印月去世,顧閻正式成為顧家不可說的存在。
顧印月臨死前給了他一份禮物,顧閻在她下葬當天打開,他從裡面拿出一個長命鎖來。
裡面還有一封留言:【我希望顧家繁榮昌盛,而你從此以後就是顧家人,也是我們的一份子。】
【也是我的孩子。】
【希望你能找到他。】
顧閻摸着長命鎖微微出神,突然眼眶有些紅,他伸手摸了摸眼睛,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原來這就是眼淚。
他想沈洛文了,也想祖母了……
他走出去看着偌大的庭院,這個院子裡隻有他,圖爾特回去了,莊曉夜那邊有事做,宋青廷那邊也很忙。
這個國家也即将有大事發生。
他望着庭院很久,又轉身走了回去。
他又等了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他也終于知道了什麼叫做寂寞。
然後,這個國度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動蕩的時代開始。
顧閻有一天驚醒過來,他突然害怕如果沈洛文無法出生那該怎麼辦?如果和沈洛文有親緣關系的人全部死于非命那該怎麼辦?
那他将會永遠都見不到沈洛文。
顧閻仿佛聽到心裡的某一角一點一點崩塌掉。
他連忙起身往床後的房間走過去,越過重重垂帷打開裡間的門。
暗室内,有一陣風吹過,裡面挂滿了無數畫卷,地上還鋪着無數雕像,畫面之中的人都是同一個人。
顧閻越過地上的雕像,走到中央坐下來,定定地看着畫架上的畫。
裡面的人也望着他,帶着微笑,帶着包容。
顧閻伸手摸上去:“我已經找了你很多年了,你到底在哪裡?”
回憶與現實交替,産生巨大的落差感,顧閻猛地縮回手,逃也似的快步離開這裡。
然而随着時間過去,腦海之中沈洛文的容貌卻越來越模糊,讓他驚懼不已。
顧閻在夢中驚醒,然後又提筆拼命記錄下記憶之中的模樣。
冷冰冰的雕像和脆弱的畫成為了他之後的歲月裡僅有的慰藉。
*
這一天,戰争。
顧閻救了一個人回來,那人醒來後摸着腦袋的綁帶問:“這裡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