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恩正坐在家裡獨自崩潰,窗戶上忽然傳來敲擊聲,接着一張髒兮兮的童稚面孔出現在了窗戶邊。
“尚恩,你回家啦?”趴在窗戶邊呼叫他的男孩,看上去隻有七八歲,有着明顯的生理缺陷,臉上帶着一隻眼罩,兩隻手加起來隻有四根指頭。
尚恩一臉郁卒,看到男孩也沒什麼好臉色,闆起臉直接将手中的抱枕朝窗邊狠狠砸去。
“小鬼,是不是你帶秃鹫他們來我家搶劫的?恩将仇報啊你!”
男孩卻面無愧色,瘦小的身體靈巧地翻窗爬進了他屋内,用手指撓了撓滿是污垢的頭發,沖尚恩傻乎乎地笑着。
“因為隻有尚恩你會在家常備食物嘛!我都隻讓他們拿吃的,沒有動你任何其他東西哦!”
這群流浪在西區街頭的孤兒,基本都是生育工廠丢棄的beta棄嬰,大都有着顯著的生理缺陷,他們沒有公民權也沒有正當職業,于是隻能組成街頭□□靠非法手段謀生。
尚恩想想也懶得和他們計較了。他皺着鼻子看了看男孩,擡手扇了扇風,扇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異味,黑着臉道,“你有多久沒洗澡了?本,快帶他去洗幹淨!不然我要被熏死了!”
尚恩家雖然破舊,但好歹是個容身之所,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本領命後立刻就将男孩推進了浴室,拎到淋浴頭下沖洗。
男孩在他家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洗幹淨了身體,出來後又纏着尚恩要吃的,“尚恩,你家還有食物嗎?我三天沒有吃飯了。”
尚恩将自己吃剩下的半截幹面包丢給了他,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說,“這是最後一次了。”
“……嗯?”男孩努力啃着硬邦邦的面包,聞言疑惑地擡頭看向尚恩。
尚恩指了指自己的手環,垂頭喪氣地說,“我馬上就要被流放去下級行星了!”
男孩驚得張大嘴巴,滿嘴面包殘渣,半晌才合上嘴,然後撲上來抱住尚恩哇哇大哭,“不要啊——你走了,誰會給我飯吃?不要走,尚恩!”
“少來這一套!”尚恩黑着臉,一巴掌不輕不重地扇在男孩的後腦勺,“路邊野貓都沒見餓死,能把你鷹眼餓死了?快起來!”
名叫鷹眼的男孩聞言頓了頓,然後悻悻地從他懷裡爬起來,收起了假惺惺的淚,瞅着尚恩。
“那你要怎麼辦?”鷹眼擔心地問。
尚恩抱起雙臂,沒好氣地道,“我要知道就好了!”
鷹眼是秃鹫幫的小靈通,他雖然手足有缺陷,連眼睛都隻有一隻,但聽覺卻無比敏銳,遠超正常人。
鷹眼動了動他的耳朵,忽然一拍手掌,抓住尚恩的手臂,“尚恩,林德博士在家呢!格林也在!你可以去找他們想想辦法呀!”
“他們能有什麼辦法啊?”尚恩躺倒在沙發上,兩眼放空,對着天花闆發呆。
“比你一個人在這裡郁悶強吧。”
鷹眼說着,和機器人本互使了一個眼色,默契地将尚恩從沙發上拉起來,往門外推。
******
尚恩被鷹眼和本拉着跨越了三條街區,來到一座陰森森的廢棄建築物外。
這棟建築物整體呈現出金字塔的形狀,曾經是科學研究所,但卻早已破敗不堪,四周雜草叢生,四處結滿蛛網,落滿灰塵,随處可見老鼠進進出出,空氣中充斥着腐朽的鐵腥氣。
哪怕是鷹眼他們這樣的流浪兒,都會嫌棄這樣的地方,但這裡卻是尚恩兩位科學怪人朋友的居所。
電梯早就不能使用了,三人手拉手氣喘籲籲爬上頂樓。
西區永遠在下雨,年久失修的破敗大樓早就失去了防水功能,頂樓上青苔濕痕遍布,吊頂裂縫裡水聲滴滴答答,就連腳下的走廊也是濕哒哒的。
尚恩捂住鼻子,皺緊眉頭,小心翼翼穿過陰暗潮濕的走廊,果然看到盡頭的房間裡透露出亮光。
尚恩精神一振,知道好友在家,立刻就快步奔上前去。
鷹眼這時候已經如鬼魂般隐沒到了黑暗裡,微笑着伸出兩根手指的手朝尚恩比了個“耶”的手勢,然後就不見了。
尚恩帶着本,敲響了面前鏽迹斑駁的大鐵門。俄而,大門自動打開,尚恩帶着本走了進去。
房間裡的景象還是那麼壯觀,密密麻麻布滿了各種機械零件和電線,雜亂無章地堆積在一起,天花闆和牆壁上也挂滿了雜物,七八台電腦同時開機運作着,電腦屏幕閃爍着幽幽藍光。
尚恩每次見到這個巨大又雜亂的房間,都會感慨一番。他獨自感慨完了,對本說,“呐,本,這就是你誕生的地方。有沒有回到媽媽子宮的親切感?”
本牽着尚恩的手,靈活地在地上尋找落腳之處,左搖右晃地穿梭,最後成功來到了房間最裡側的一台電腦面前,有個男人正趴在電腦面前呼呼大睡。
尚恩擡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腦袋,将他喚醒,“林德!我來找你了!”
林德博士這才擡起頭,睜開惺忪的睡眼,摸索着找到桌子上的一副黑框眼鏡帶上,胡子拉碴的樣子一看就很久沒有休息好了。
“尚恩,是你啊。”林德打了個哈欠,扶了扶眼鏡,又盯着電腦上一刻也不停在跑動的數據,随口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尚恩一把抓住林德的手臂,哭喪着臉,“林德!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
“你又怎麼了?”林德對尚恩的一驚一乍早就習以為常,聞言也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