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白心驚肉跳地守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等她狀态稍稍穩定下來,又被母親反過來安慰“不要小題大做”。可他哪還坐得住,排練也推了,幹脆直接回了家。
沒想到剛一進門,就看到了穿着那件熟悉的淺藍色外套的賀易凡。
那件衣服他認得:春岸劇團燈光組的工服,淺藍色,左胸口有一排白字,洗得有些泛色,卻被賀易凡穿得像件設計款。
他站在玄關,整個人像被定格在原地,眼睛盯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有那麼幾秒鐘是無法思考的。
但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在震驚之餘,沒有憤怒、沒有快意,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平靜感——那些反常的蛛絲馬迹,終于串成了線。
之前那麼多被他刻意忽視的不合理的事情都能解釋得通了——賀易凡破産了,季修白了然地想,然後,一種遲來的恐懼悄然浮起。
不是對“包養他的金主一朝失勢”他将如何生活的恐懼,而是因為他想起了那個冰冷的聲音。
那個聲音曾經告訴過他“賀易凡破産後,走投無路,把自己當作禮物送了出去”……
那句話像冰塊一樣滑進腦海,又一點點化進血液裡,讓季修白不再能正視這段時間和賀易凡的關系了。
他一度以為賀易凡脾氣收斂了,學會了溫柔,開始照顧他、陪伴他,是終于學會認真了。可現在想來,那些轉變也許不是成長,而是算計,是賀易凡在一文不名之後,用盡全力維持這段關系的“投桃報李”。
甚至可能根本不是愛意——隻是一個為了穩住他的權宜之計。
這個賀易凡可能不愛他的認知,讓季修白的胸口一陣發緊。
他無法接受。
不僅僅是被騙,更是在他以為終于可以相信對方、靠近對方時,才發現那靠近的基礎或許根本就不存在。那不是愛,是利用,是假象,是他一廂情願幻想出來的愛情故事。
他下意識後退一步,說出了哪怕隻是同居人,也顯得過于殘忍的一句話。
“……既然你沒錢了,”,他低聲說,目光顫抖着垂下,不去看賀易凡的臉,“那我們分手吧。”
賀易凡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小腿邊的電視櫃在匆忙之中終究是關的不嚴,調皮地彈開了。
“好,”,賀易凡沉聲回答,感受到了那個模型箱子的重量,沉甸甸的,有着和造型一緻的質感,但是可能沒有機會再送出去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挽留。
這段關系以原主賀易凡的強取豪奪開始,終于以他的失權落魄結束,這是一個在誰口中都合情合理的閉環。至于在故事中兩位主角産生的愛意……一直到現在,具象化季修白對他感情的系統關懷值還是零,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不應該過度的自作多情。
或許季修白隻是個天真可愛的小戲精,能當一隻嘴毒的黃嘴八哥,也能裝作一隻嬌貴的金絲雀,不過無論他做什麼,都足夠的耀眼,就像他在舞台上那樣,熱烈地綻放着。
對于這樣的人,賀易凡沒道理去死纏爛打,季修白想走,他就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