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貓聞到吃了會死的東西會覺得香嗎？”

“……”

“事實證明，這是貓能吃的。”王傑希拿着薯條塞她嘴裡，“死了嗎？”

伊優咀嚼薯條，咽下去之後才生氣道，“企圖謀害貓貓，遲早讓你鐵窗淚。”

“還吃嗎？”王傑希充耳不聞，又拿起一根薯條，這次伊優又蔫下去，更憤憤不平地張嘴叼走，“可惡！”

看她自己開始吃，王傑希又沉默下去。

今天晚上他也很累，即便葉秋本人在身邊都沒有問他突兀退役這一未解之謎背後真相的打算。

隻是思緒不可避免又跑回對面這人身上。

知道她有單獨行動的能力和意識到她在單獨行動之後變得焦慮擔憂根本不是沖突。

在伊優從輪回退役之後，每每想到她，王傑希總覺得說不出的壓抑，跟伊優認識兩年半，王傑希多少知道她的家事，在輪回再怎麼樣都有一個俱樂部看着她，有周澤楷照顧她，可在家裡，大概率是她自己一個人呆着。

這期間，他眼睜睜看着伊優的病症日漸嚴重，從起初一天一個大變樣的世界觀到後來她神神秘秘跟他提及「系統」的存在，再到後來的某一天，她冷不丁提起「人類」這個稱呼……她已經不再覺得自己是人類，自視為貓，以此來合理化她與外界的隔絕交流，下一步到底是什麼他不知道，得知這消息的那段時間，王傑希做夢都是伊優蹲在窗戶旁邊說什麼“王傑希，貓貓會飛檐走壁哦”，非要展示給他看，高高興興從19樓一躍而下。

輪回不是個能夠幫她治愈病症的好地方，每個人都清楚這一點，但離開了輪回，伊優又能去哪裡，把她關在家裡總歸不是長久之計，而把她送到精神病院？那是所有人都不願意做出的選擇。

找不到能真心接納她的地方，至少輪回有她熟悉的周澤楷陪在她身邊。

他隻能提醒周澤楷和江波濤看緊她，别真一時不察讓她跑去上樹掏鳥下水撈魚……吃魚也得當心别不挑刺。

伊優埋頭吃東西，王傑希看着她發呆，陳果看着這兩個人的互動，感覺吃到了大瓜又不好說出口，暗想也沒人說江湖瘋傳的邪教cp是真的啊，隻能恍恍惚惚拽着唐柔聊天，順便規劃明天的行程，而葉修，他自己也在沉默着思考什麼。

時間拖得太晚，越來越多的人離開，店裡原本因為顧客帶來的喧鬧氛圍逐漸平靜下來，就連空氣似乎也逐漸涼下來。

這是冬天，伊優忽然意識到，s市的冬天其實還是挺冷的，初來軟綿綿的秋夜涼意，在不經意間就變成了刺骨的冰涼，她是不長毛的怪貓，就連睡覺都要老老實實縮在被子裡。

跟人類說不來，又和貓貓說不了。

這個意識讓她忽然頓住動作，該想什麼她不知道，腦袋裡零零碎碎閃過上個冬天過年時和周澤楷去k市玩看到的飛鳥，以及休賽期去海邊撿的貝殼，她已經有兩周沒見到周澤楷，他很忙，而離開了輪回的她沒有理由每天找他。

其實就連王傑希都是大半年沒見到了，王傑希平時隻活在她的手機裡。

她是不是該難過？

但是……她不能難過，她不該難過，難過的不應該是她，伊盛這麼說的，不管何時，伊優都該把自己看作最重要的，那就不能難過，她得開心着過每一天。

這麼告訴自己，伊優重新擡起頭，她的座位正對着門口，在擡頭的一瞬間，正看到門被從外面推開，和着寒風冷氣一起進來的是兩個男人，伊優眼前一亮，“小楷！”

剛剛想的東西統統抛開，她徹底沒有要難過的理由了，周澤楷都來了，曾經在伊盛之外唯一能夠理解她說話的人都來了，為什麼還要難過呢？

周澤楷循聲看過來，眼中的焦急如退潮般刹那散去，浮起的是無論何時望向伊優的眼睛裡都會存在的滿滿當當的關心在意。

“貓貓。”周澤楷過來，上下掃一眼确定她沒什麼問題，才跟這一桌人道謝，當然，道歉的方式很周澤楷，兩個字“謝謝”，這當然不夠，他想再說點什麼，跟剛剛采訪時一樣思考下去，為了避免又陷入迷之沉默，江波濤及時跟上，笑盈盈又客氣，“不好意思，輪回那邊有點事情耽誤了，辛苦前輩們和兩位女士在這裡陪小優了。”

陳果在一旁喝着可樂又連忙擺擺手，“不辛苦不辛苦，我們剛好也吃個夜宵。”

但凡他們吃的是正經飯，江波濤都當場去幫忙結賬，可惜不是。

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好說的，實在太晚，眼看時間就要奔着十二點去，就算想客氣表示感謝，再拖着也不太合适，兩個人分别給陳果也簽名，江波濤還貼心地問需不需要他幫忙去找另外的人簽名，陳果倒吸一口冷氣，最後在他的熱情之下沒拒絕，呆呆地把自己的本子送出去，約好了明晚上過來取，屆時這全明星小冊子大概會暫時成為陳果短時間之内極其珍視的寶貝，可惜缺了葉秋的簽名，恐怕真的很難要到了。

在幾個人驚異的目光裡，陳果憂郁地跟葉修還有唐柔訴說傷心事。

目送不知為何要隐姓埋名的葉神跟他朋友離開，王傑希拿出手機看看打車軟件，“你們明天是不是還要排練？”

而伊優的家離這裡有相當長一段距離，一來一回兩個小時都有了。

江波濤長長歎氣，對着比他大幾歲的前輩也沒什麼可裝的，“承辦這活動還是太麻煩了。”

别說俱樂部有意要推的周澤楷，這段時間他也跟着跑前跑後，好在短暫休賽，不然江波濤都想一根繩子吊死自己。

王傑希笑笑，“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送伊優回去。”

“不用。”一旁跟伊優正聊天的周澤楷突然插話，他轉過頭來，說得極為認真，“我去送貓貓。”

“小周今天也挺累了，要不還是早點回去歇着吧，明天事情也不少。”王傑希很誠懇地建議，抛開私心不談，這話确實也相當體貼，但别說周澤楷，江波濤都明白這不一樣。

在場三個男人各有私心，但誰都隻能藏着自己的心思，别說伊優的姐姐不會認可，伊優自己知道後都隻會一臉震驚看變态的表情反問：“你們為什麼要喜歡貓貓，跨物種戀愛不可取。”

江波濤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伊優說出這話的場面。

“我去。”周澤楷仍舊堅持，“明天不忙。”

王傑希不置可否。

一見到周澤楷就習慣性忽略周圍所有一切拉着他分享見聞的伊優此時都嗅到了氣氛不對，她左看看右看看，納悶地拽拽周澤楷的手，“你們吵架？”

“沒有。”周澤楷矢口否認，他摸摸伊優的腦袋，“送你回家。”

“哦……那你們為什麼不一起送貓貓？”伊優很疑惑地問，“關愛貓貓，人人有責啊。”

她想了幾秒，躲到周澤楷身後，才朝着王傑希惡狠狠道，“王傑希尤其有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