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盛放着的,則是各式各樣的衣衫羅裙,钗環頭面。
琳琅滿目,數不勝數。
房内的右側,站着一排繡娘,是替蘇绾缡量體裁衣的。
而其中有一名女子,瞧着身形與蘇绾缡略有相似。
掌事的介紹,若是夫人累了,此人便可以替夫人試穿。
蘇绾缡被這周到的服務弄得有些發懵。
她轉頭看向蕭執聿,“不是大人要買東西嗎?”
蕭執聿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示意那些物什,“喜歡的,就都帶回府。”
話落,掌事的立馬很有眼力見兒地上前,攀着蘇绾缡的手臂将她帶到了第一排的婢子面前一一介紹。
“夫人可以瞧瞧,這些都是上京城中近來最流行的款式。”
“夫人氣質出塵,這件月白雙繡流雲紋绫衫最襯夫人。”
“再搭上這三縷金線串南海珍珠流蘇,定然叫人挪不開眼睛。”
“……”
掌事的雲娘,不虧是能管理偌大金玉樓的主事。
說起話來頭頭是道,三兩句将人誇得暈頭轉向。
蘇绾缡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隻能頻頻點頭,偶爾側過頭,略帶求救的眼神望着蕭執聿。
蕭執聿坐在羅漢榻上,皦玉色長衫垂下,他修長指骨執着一方茶壺緩緩澆茶,舉手投足之間,帶着一股慵懶閑适之風。
感受到蘇绾缡的視線,蕭執聿擡眼望過來,平素裡黑沉冷肅的眼眸也染上了點點笑意,像是暗夜的螢火蟲,雖然微弱,卻也足夠讓人驚異。
侍奉的金玉樓婢子,紛紛低下了頭。
暗歎首輔與夫人果然伉俪情深。
眸中露骨的愛意藏都藏不住。
光是瞧見蕭首輔的眼神,她們這些外人都覺得臉頰發燙。
偏生首輔夫人卻恍若未覺一般。
想來也是因為首輔夫人在府中的時候見的多了的緣故吧。
蕭執聿知道蘇绾缡不習慣這樣的熱情推銷。
他開口,聲線冷淡,“你先下去。”
那模樣,與方才瞧着蘇绾缡的樣子哪裡像是同一個人。
雲娘得了令,笑意盈盈向着蕭執聿行了一個禮,“妾身這就退下。”
轉而望向了蘇绾缡,“夫人若還有吩咐,可盡來喚妾身。”
說着,帶着自己身邊的丫鬟退出了房間。
“怎麼?沒有你喜歡的?”
蕭執聿坐在帷幔後的主位上沏茶,見着蘇绾缡從隔了一個月門的外間進了來問道。
“随便幾件衣物就好,我也穿不了那麼多。”
蘇绾缡搖了搖頭,坐到了羅漢榻的另一側。
“你不是要去參加郡主的及笄禮?”
“那也不用如此……”
“程伯侯嫡出的女兒,先皇特封的安甯郡主。她的及笄禮,可想而知,會有多少世家大族親臨恭賀。你确定不用好生打扮一番?”
“你也說了,那是郡主的及笄禮。我若穿的張揚,豈不是喧賓奪主。”
蘇绾缡沒有被蕭執聿饒進去。
蕭執聿指腹輕撚了撚茶壁,認同地點了點頭。
他微側過身子,就勢将茶杯放在了小幾上,擡眼便撞進了蘇绾缡的眼裡。
他彎了彎眼角,平素裡淡漠的眉眼此刻也染上了柔和。
“绾绾不打扮也是清麗脫俗,絕世佳人。”
他說着,腦袋又湊近了幾分,徹底拉進了二人的距離。
聲音低緩,帶着性感的磁性,明明是青天白日,可偏生聽着這話卻格外暧昧。
像是夫妻床底之間才會有的呢喃。
房間不算太大。
加之室内安靜,蕭執聿的話分外清晰地落入每個人的耳中。
意識到這是什麼場合,蘇绾缡一下就紅了臉。
知道這是蕭執聿在故意打趣她,目的就是想叫她買下這些東西。
蘇绾缡害怕自己若再不同意,指不定蕭執聿又要說出什麼話來。
她嗔怪地橫了他一眼,也不再客氣,大大方方的就開始挑選了起來。
一點也沒再手軟。
胤朝首輔,難不成這點東西還能吃垮了他?
瞧着蘇绾缡總算放下心來,毫無芥蒂地買着自己喜歡的東西,花着他的錢。
蕭執聿心裡漸漸升起一種深深的滿足感。
明明花錢的人是他,卻像是他撿着了什麼大便宜似的。
終究還是拿人手短,蘇绾缡還是沒有徹底狠下心來。
偶爾拿不定主意時,還是會轉過身請教蕭執聿。
蕭執聿不喜歡她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
他站起身來,走到蘇绾缡的面前。
随手接過蘇绾缡手上的鸢尾钗,順勢插在了她的發髻上。
“都好看。”他笑道。
狹長的雙眸彎了起來。
如此直白的誇贊,讓蘇绾缡臉又不由紅了起來。
她似乎聽見耳邊有婢子輕笑的聲音,更是覺得臉頰發燙。
她錯了,她不該問蕭執聿的意見。
“都要了。”
蕭執聿嗓音微微提了提。
雖說他連眼神都沒有從蘇绾缡臉上移開,可是在場的婢子們卻也知道,這話是對她們說的。
于是微微福身,一個個按照着順序一一退出了房間。
一出了廂房。
盛着漆盤的婢子們就散成了三三兩兩。
有幾個感情好的聚在一起,立馬開始了交談。
“首輔大人對夫人可真好。”
“這是恨不得将整個金玉樓的珍寶都捧到夫人的跟前。”
“是啊,我在裡面瞧着,臉都快燙熟了。首輔大人的眼睛都恨不得長在夫人身上呢!”
“首輔大人一表人才,對夫人又這樣情深義重,好生羨慕。”
“我什麼時候才能遇見這樣好的如意郎君啊?”
“你想嫁人了?那叫雲娘早早将你打發了,你回去嫁人。”
另一個女子忍不住打趣,推搡了搡說話那婢子的手臂。
“你少來!”
那女子嗔怪地打了回去。
一行人嬉笑着離開三樓。
這邊人剛一下了樓梯,那邊的一處廂房的房門便立馬被打了開來。
程清渺眉眼間含着怒氣,憤恨地望着離開的那一行婢子的背影上。
她甩了甩衣袖,作勢空中打了一拳,“這些嚼舌根的婢子,不好好伺候貴人,反倒一天竟說些胡話!”
什麼嘛!
她才不信,執聿哥哥會那般溫柔地對待一個女子。
他性子冷清,絕不可能像她們描述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