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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金玉樓回來以後,蕭執聿便搬離了清竹院,入住了畫堂春。
二人一如既往得相敬如賓,仿若那天的插曲根本沒有存在一般。
在府中待了多日,蘇绾缡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要坐軟了。
于是這天一早,簡單收拾了一番就出了府去。
蘇绾缡在閨中時,并沒有什麼太大的愛好。
父親的官職不高,又是地方上來的,蘇绾缡在上京幾乎沒有什麼交好的世家女子。
而林氏,恨不得衆人根本不知道蘇绾缡的存在。
自然也就不會帶她出門。
所以平素裡那些宴會根本邀請不到她的頭上。
蘇绾缡最大的消遣,便是趁着林氏與她的女兒出門宴會的時候,從後門悄悄離開,去城外的私塾裡授課。
身處閨中,閑來無事,蘇绾缡最愛習書寫字。
林氏還沒有入門時,蘇绾缡也曾有一段時間過着千嬌百寵的生活。
蘇成什麼都會答應她。
即便官職不高,俸祿有限,還是會為蘇绾缡聘請全林州最好的教書娘子。
琴棋書畫,四書五經,君子六藝,蘇绾缡都沒有落下。
隻要她喜歡的,感興趣的,蘇成都會滿足。
是以如今,蘇绾缡閑暇時候還能去城外私塾做個教書娘子。
和孩子們在一起,短暫得丢下冷清,感受一點點生活的鬧騰。
各村莊緊密相連,最好的私塾設在城鎮。
蘇绾缡不喜歡城鎮私塾的氛圍。
那裡有官場間的逢高踩低的味道。
能在鎮上私塾念書的人家,家裡條件都不會太差。
甚至還有員外的孩子。
帶着銅臭的腐氣,一個勁兒得欺負旁的孩子。
偏生私塾的掌事,最後還要強拉着被欺負的孩子去道歉。
蘇绾缡當然知道,得罪了員外,私塾便會辦不下去。
隻有讨好了員外,私塾才有銀錢擴大。
于是教書的先生成為了不辨是非的庸才,天真無邪的稚童變成了溜須拍馬的奴仆。
蘇绾缡不喜歡那裡。
于是後來,蘇绾缡去了村子裡。
即便身處上京城周邊,村子還是村子。
與她在林州時的村莊并沒有什麼兩樣。
村子依舊落後,甚至破敗。
可是每個人,都在努力生活。
即便膚色被曬成了小麥色,即便屋牆剝落,可是隻要炊煙升起,那就是指引遊子回家的路。
村子裡的孩子懂事的很早,但是依舊有屬于孩童天真的稚氣。
課堂上,往往端正着身子,眼睛一眨都不眨得盯着先生,下了課,又像是翺翔的鷹,自由無畏。
蘇绾缡站在私塾門前,送走了最後一批學生離開。
擡眼看,天邊的晚霞鋪滿了半邊天空。
暖黃的柔光投射,将私塾的影子無限拉長,斜射進了一旁的竹林。
“你近日都沒有來,最近很忙?”
徐清正從後面走出,站在了蘇绾缡的身側。
他是這座私塾的創辦者。
也是私塾的教書先生。
沒有人知道徐清正是哪裡人,隻知道他自幾年前來到長崖村,便就此安居了下來。
創辦了私塾。
蘇绾缡來到私塾教書是機緣巧合。
隻是聽說長崖村的一名教書先生頗負盛名,便慕名而來。
蘇绾缡本以為,這種隐居在村子裡的私塾先生,應是一位年過百半的花甲老人。
可是誰能想到,徐清正意外的年輕。
年紀應是隻長蘇绾缡幾歲。
徐清正是個很有邊界感的人,了解到蘇绾缡的來意,他并沒有過問太多,隻是考了考蘇绾缡的學識。
在了解到眼前的女子的确有學富五車的學識以後,他無波無瀾的眼睛總算是有了一些反應。
蘇绾缡沒有錯過他眼裡一閃而過的贊賞與驚豔。
蘇绾缡來私塾教書不為錢财,隻是為了找一點事情做。
因為家事的原因,蘇绾缡并不能長來長崖村。
可是僅僅隻是一月之間偶爾來的幾回,就已經足夠引起長崖村村人的注意。
而入學的孩子們也大多很喜歡蘇绾缡。
徐清正性子清冷,即便是蘇绾缡在私塾教書的時間裡,徐清正也并沒有與她多有交流。
他從不過問蘇绾缡的名字,也沒有問過蘇绾缡的身份,更不打聽她的事情。
今日這般主動搭話,倒是讓蘇绾缡都驚訝了一番。
她搖了搖頭,哪裡能有什麼事。
日子不就是這樣過嗎?
若非要說發生了什麼。
成婚算不算?
蘇绾缡想着,苦笑了聲。
正說着話,隻見剛剛才下了學的孩子們又都跑了回來。
一見着蘇绾缡與徐清正,立馬像是見到了主心骨一般。
“蘇先生!徐先生!”
一窩蜂的孩子沖了過來,由于跑得過快,個個臉像是紅透了的蘋果一般。
此刻停在了蘇绾缡二人面前,一個個都大喘着粗氣。
偶有幾個人說話也是斷斷續續帶着哭音,人像是被吓哭了一般,根本聽不清楚在說什麼。
“發生了何事?”
聽着叽叽喳喳的聲音,徐清正皺了皺眉。
“前面……前面,有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