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你去查一查這個蘇绾缡。”
程岩安抹了抹胡須,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他倒要看看,這蘇绾缡究竟是個什麼來頭。
當日蕭執聿赫然成親,聽聞是娶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員外郎之女。
他當時隻道這蕭執聿果然聰明,知道聖上不會叫他娶世家之女,于是提前打消聖上顧慮,自請娶了一個小官的女兒。
他雖然知道,程家是絕無可能與蕭執聿結親,聖上是絕不會允許的。
但到底心裡還是留着一個念想,想着要是有一個正大光明的由頭,即便是聖上,也不能平白斷人姻緣。
所以,他一直由着自己的女兒纏着蕭執聿。
隻盼他日,二人真的能夠兩情相悅。
而當日聽聞蕭執聿成親,程岩安為此還好是失落了一會兒。
不過如今來看,若是這蘇绾缡真對蕭執聿有那麼重要的意義,那他就相當于抓到了蕭執聿的軟肋。
不怕他不能成為自己的助力!
消息很快傳回,程岩安看着信紙上的内容一目十行。
越是看到後面,他就越是興奮。
半晌,他拿着信紙的手都在發顫。
“哈哈哈哈,好一個蕭執聿,好一個蕭首輔。”程岩安再次說道,分明與方才一樣的話語,可是轉眼間,語調卻變了幾分味道。
這蘇绾缡原本是有指腹為婚的竹馬,本應是今年年底便可以成親。
可是轉眼之間,竹馬入獄,蘇绾缡竟然轉身就嫁給了權傾朝野的蕭首輔。
這其中的糾葛,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
好端端的,賀乘舟為何入獄,蘇绾缡為何求到了蕭執聿的面前,二人一成婚,賀乘舟為何就立馬被放出大理寺獄?
這其中的聯系,不言而明。
誰能想到,百姓口中,清風疏月,品性高潔的蕭首輔,背地裡竟然能夠幹出毀人仕途,拆人姻緣這樣巧取豪奪的事情。
若不是确切的事實擺在自己面前,程岩安是萬萬想不到,這樣的事情居然會是蕭執聿能夠做得出來的。
“侯爺……”
管家瞧着程岩安眉梢眼角止不住的笑意,不由有些好奇。
程岩安回神,口中呢喃着一個名字,“賀乘舟……”
良久,程岩安長舒了一口氣,“這是個好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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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畫本子的故事裡,主角經曆這種事以後,往往都會升起滿腔鬥志,誓要一雪前恥,奪回愛人,從此相守一生,恩愛白頭。
但是賀乘舟從不诩自己為主角。
他這一生,也算是經曆了大起大落。
幼年時,家道中落,與青梅分割兩地。
從此自己寒窗苦讀,好不容易入京為官,本以為能夠一路青雲直上,最後卻也隻得了一個小小司封之位。
即便郁郁不得志,但好歹,與青梅重逢,官場失意,也就算不得什麼大事了。
可誰知,一朝宮變,自己锒铛入獄,青梅嫁于旁人。
賀乘舟自從大理寺獄出來以後,就一直很是頹廢,每日酗酒。
人生到了低谷,放眼望去,身邊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拉他一把。
青花巷的院子,每日門可羅雀,從前那些與他相好的同僚早已經作鳥獸散。
死寂沉沉的院子彌漫着酒氣,院中主人的遭遇被刻上晦氣,所有人都選擇繞道。而這一日,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卻猝然停在了院外,因而也就顯得尤為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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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冷寒的初春終于過去,熬過了一整個寒冬的長街,積雪早已經消融。
日頭緩慢地爬上牆頭,将枝幹抽出新葉,楊柳依依,春水潺潺。
胤朝新任國君即位,百廢待興,這個時候更加需要一場大型國宴,重整朝心。
一場萬衆矚目,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的春狩終于在這個仲春拉開了帷幕……
蘇绾缡一向是個冷情的性子,對于這種大型盛會沒有太大的想法。
她本不打算前去,可是奈何聖上天恩,特許朝臣攜帶親眷,共赴皇家獵場。
美名共享天人予萬物生靈恩賜。
話雖是說準許攜帶家眷,可是面對聖上的“好意”,誰又敢做那個掃興的人。
是以,蘇绾缡最終還是跟着蕭執聿一起去了皇家獵場。
皇家獵場是在驺虞山上,距離京都大約兩個時辰的距離。
此次春狩帶的人又多,大部隊行動更是緩慢。
按照這樣的速度,怕是三個時辰都不一定會到達。
上山以後的路并不會好走,即便趕車的人再小心,依舊會觸碰到石子什麼的。
颠簸是不會少的。
好在蕭執聿一早吩咐了要多備些軟墊在馬車内,蘇绾缡才不至于被颠得渾身酸痛。
可是行車的時間終歸是長了,坐到後面,蘇绾缡肉眼可見的臉色蒼白了幾分。
但許是蕭執聿與她一同處在一輛馬車上,蘇绾缡一直緊繃着腰身,即便難受,也不敢輕易懈怠。
蕭執聿垂眼看着她輕輕按着自己的後腰,動作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他發覺似的。
可是那小手别着,又能有幾分作用。
眼見蘇绾缡緊蹙着眉頭,似乎越來越難捱的模樣。
蕭執聿終是忍不住,長臂一攬,将她拉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