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存在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地、自己的生活。

讓人莫名的……會微微笑起來。

芥川龍之介靜靜注視着周遭的各種生物，又側頭看了看葵。

夕陽柔和的光線照映下來，随着水波輕微晃動，在葵臉上、身上投下同樣晃動着的光影。

葵也很安靜的注視着周遭移動着的生物，一邊摸摸趴在他腿上的小黑。

芥川龍之介的視線默默在小黑身上晃過，接着轉向趴在葵腿邊的小白，停頓了一秒，伸手把小白抓過來摸。

小白有點吓了一跳，扭頭看了芥川龍之介一眼，不過也沒掙紮，就讓他抓着摸。

葵的注意力很自然的被芥川龍之介的動作吸引，看他摸了幾下小白，便很輕的彎起唇角。

芥川龍之介注意到了他的笑容，也輕輕笑了一下。

太宰治默默瞥了他們幾眼，小聲的嘟囔着說，“小白變成芥川吸引葵注意力的工具了。”

他的嘟囔聲相當小，除了坐在他前面的克己之外，就沒其他人聽見。

不過克己也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好奇的轉頭望向他，又在意料之中的得到了太宰治笑眯眯的擺擺手，表示自己什麼都沒說。

克己對他偶爾就神神秘秘的态度已經相當習慣，也沒有繼續追問。

島在海中飛了會兒……這麼說好像哪裡怪怪的，但在這座城市裡、在高天原裡什麼都會發生，它确實就是在海中飛了會兒，便停留在一個地勢較高的屋頂上。

說是屋頂其實也有點不太對，應該說是礁石的最頂端，但又做成了類似屋頂的樣子，底下還能看見窗戶和從窗戶中流瀉出來的燈光。

“這裡的住戶原先是橫濱不老町、翁町、壽町一帶的土地神。”島說，“我們都稱呼祂為壽大人。”

太宰治默默看了看島，“壽町？所以那裡也沒有土地神了？”

島搖搖頭，“和瑞穗大人不一樣，壽大人現在還有着一定的香火，在壽町附近的幾個區域依然有人在祭祀着祂，所以壽大人和祂的狛犬待在高天原的時間也會比較短。”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想也是。”

由于高天原裡太陽和月亮的神明懶得交接，所以黃昏相當短暫。

他們站到了屋頂上沒多久，黃昏的光線就迅速消失，換上深深的夜色。

先是月光取代了陽光落入水中，将周遭變成一片銀白，緊接着，城市裡的燈光一一亮起。

或許是因為發光植物的顔色本來就很五彩缤紛，這座海中城市夜晚的顔色也相當的五彩缤紛，甚至一些沒有亮起燈光的地方，也在月光反射下亮着輕微的銀白光芒。

非常明亮、非常炫目。

仿佛身處在霓虹遍布的世界，但又并不是刺眼的霓虹燈光，而是更加柔和的光影。

明明是比真正的霓虹燈還柔和的光，卻又因為海中景色的關系，更讓人覺得目眩神迷。

就像幻夢一樣。

中原中也作為常常在夜晚同樣明亮的橫濱市區出沒的人，都有些看呆了，“真漂亮啊。”

燈光完全亮起時很漂亮，燈光正在一一亮起時也很漂亮。

一些會在月光底下發光的魚群……大概是這裡的居民，在亮着光的珊瑚和礁石之間穿梭而過，身體閃閃發亮的。

葵也很認真的看着眼前的景色，轉頭對芥川龍之介說，“好像真的在做夢。”

芥川龍之介低低應了聲，“是啊。”

他們在原地待了沒多久，一隻黑色的狛犬突然從底下冒出來，隻露出一顆頭，“……哇！果然是島！還有、咦？”

它的目光轉到島背上的小白身上，好像有點遲疑的沒有立刻叫出小白以前的名字。

島接話道，“小白，現在叫小白。”

小白晃了晃尾巴。

黑色的狛犬一下子就理解了，“小白！好名字！”

太宰治在旁邊吐槽，“不就是用顔色來取名而已，怎麼就是好名字了？”

芥川龍之介回答，“葵取的名字就是好名字。”

克己也很快樂的說，“小白很好記！”

太宰治聳聳肩、點點頭，“是、是。”

島接着介紹了一下，“這些是小白現在認可的同伴，這位是葵大人。”

介紹特别簡單，基本就隻介紹了葵而已。

不過黑色的狛犬似乎也不在意其他人的名字，把一隻大大的爪子放到屋頂邊緣，整個身體還是在半空中，維持着這個姿勢繼續說話，“我是琉，葵大人晚上好呀。”

葵點點頭，“晚上好。”

還是一樣因為面無表情的，所以看起來特别有架勢。

琉很興奮地晃了晃尾巴，又有點可惜的說，“壽大人和哥哥今天回人間去了，隻有我在這裡而已。你們吃晚餐了嗎？要不要一起吃！”

太宰治用相當揶揄的眼神看了眼小白，又用口型說，“人家叫同胞的狛犬為哥哥呢。”

小白沒理他。

島轉頭望向葵，又看看大家，“要和琉一起吃晚餐嗎？”

葵沒有什麼意見，大家當然也沒什麼意見。

琉一下子變成和島差不多的模樣跳到屋頂上，快樂的說，“你們要吃什麼？”

島随口報了個餐廳的名字，“我想帶他們去那裡吃，你認為呢？”

“好啊好啊，我也喜歡那裡的菜。”琉毫不猶豫的回答，“讓我請客！”

島……當然也不會拒絕。

就這麼省掉了它的一餐餐費。

還是由島來帶大家行動，琉也特别自來熟的上了島的背，和幾個孩子們坐在一起。

太宰治盯着琉看了幾秒，思考片刻，還是問道，“現在壽町還是貧民窟嗎？”

“貧民窟？”琉不太懂他問的話是什麼意思，“我不知道人類的事，不過我們那裡的惡靈比其他地方還多一點，人類之間的紛争比較多。”

太宰治眯着眼點點頭，“這樣啊。”

因為人們相對貧窮、紛争比較多，極道勢力和各種小型勢力也更加密集，所以很容易吸引惡靈、甚至本身就比其他地方更容易誕生惡靈。

居住在那裡的人們當然基本都無法感知到靈體的存在，但又因為相對貧窮、相信鬼神的極道勢力也多，所以土地神的香火還一直存續着沒有消失。

瑞穗神的香火會斷絕的原因之一就是被劃定為租界區域，一直以來的居民結構改變、信仰跟着變遷，小小的信仰和神社就這麼消失無蹤了。

芥川龍之介聽着他們的對話，有些好奇的問太宰治，“壽町是橫濱市區裡的貧民窟？”

不隻是他好奇，就連會跑到橫濱去的中原中也都很好奇，“具體是在哪裡？”

太宰治随口回答，“大概在中華街附近、武道館旁邊左右的位置。”

中原中也回想了一下，有些恍然道，“是那裡啊！難怪那裡的氣味比較難聞，房子也比較破舊一點。”

但和人工島相比起來還是頗為幹淨整潔，隻要沒有走進狹窄的暗巷裡，在中原中也看來道路也是幹幹淨淨的，所以完全沒發現那裡就是市區的貧民窟。

“原先在壽町流浪、睡在街上的，在擂缽街大爆炸後，一定都被趕到擂缽街裡了。沒有流民在街上，道路看着就會比較幹淨。”太宰治說，“不過我在來到橫濱之前，就聽說壽町是治安相當混亂的區域之一……雖然部分無家可歸的人被趕到擂缽街，可是有房子住的極道勢力、大大小小勢力都還在原地，現在大概也不是多麼有秩序。”

琉聽着他們讨論自己的神社所在位置的事，就像是在聽其他地方的事一樣，還是不怎麼在意的樣子。

神明、神使在意的事情，和人類本來就有着本質上的不同。

現在的壽町雖然已經沒有流落在大街上的人，也看不到帳篷、紙箱之類的東西，不過除了極道勢力之外，依舊有不少住在狹窄破舊的房子裡的人——依然是無法擺脫貧窮的區域。

人工島上的人到了島外、被發現來自人工島後，就會被用别樣的、絕大多數是歧視的眼光看待，出身壽町的人同樣如此。

芥川龍之介若有所思的說，“如果我們離開人工島，搬到壽町是否可行？居住的條件會比住在其他地方更低？”

“确實會更低。”太宰治說，“不過既然都已經離開人工島了，就不需要繼續住在治安不好的地方，橫濱不隻有靠近海邊這一塊，還有很多很多地方可以住。即使不住在橫濱也可以，世界這麼大，為什麼要執着于住在哪裡？”

隻要不被人發現有異能力，就可以想住哪裡就住哪裡。

他說的太有道理了，讓其他幾個人都有些恍然大悟。

他們每個人都無牽無挂，想要去哪裡都可以，不用執着在一個地方，也不需要執着于住在橫濱。

不過。

即使他們想住哪裡都可以，依然要努力賺錢才有可能離開人工島。

而且現在人工島外亂七八糟，即使想離開橫濱也不是最好的時機，所以還是隻能先想想而已。